沈言神色平常，一点都不惊讶，他默默注视着郑和，轻笑了一声，淡淡问了一句：“为什么？”
郑和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挺直了腰杆，看着眼前这个儿时的好友，沈言的脸庞渐渐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重合在了一处，熟悉又陌生。
他喉头滚动，踌躇半晌，终是缓缓开口，破天荒地直呼其名。
“沈言，你有你的坚守，但陛下有陛下的难处。”
“作为臣子，头等大事不就是替陛下分忧吗？”
“很多的事情，陛下也都是身不由己。”
“我们做臣子的，总是要体谅陛下才对！”
沈言收回了视线，眼神当中流露出一抹的失望，永乐帝性情偏执，他心知肚明。
只是未曾想，这位青史留名、七下西洋的郑和，格局竟也囿于此。
终究，是他低估了古人那深入骨髓的忠君执念。
沈言摇摇头，回绝道：“郑公公，你替我转达娘娘，臣近些时日公务繁忙，分身乏术。”
郑和脸色微微一僵，沈言不可能不知道李贵妃找他因为何事，他却拒绝的如此干脆，不留一丝余地，就像是一点都不愿参与其中一般。
“若是无其他事情，本官要去处理公务了，来人，送郑公公！”沈言双手背负到身后，转身就要走。
郑和咬了咬牙，脱口道：“沈言，你难道忘了衡阳城、彭城的事情了吗？还是忘了嵩山的事情？”
“你就这般放过镇北王了？”
沈言脚步一顿，稍稍侧过头，声音平淡当中带着一丝的警告意味，“郑公公此言差矣，衡阳城、彭城乃至嵩山的事情与镇北王有什么关系？”
“本官与镇北王虽素未谋面，但终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郑公公慎言，莫要挑拨离间！”
郑和脸色彻底垮了下来，异常的难看，嘴唇都有些哆嗦了，“沈言，是我看错了你！”
不等沈言说话，郑和猛地甩开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锦衣卫衙门。
沈言凝望着郑和的背影，待彻底消失在门口之后，他才转身回到班房。
经过周三少与林平壤的调查，总算是找到了杀害曹宽的凶手的线索。
此时，凶手的资料正摆在桌案上。
沈言拿起资料，仔细看了起来。
陈青，襄阳人士，幼年父母双亡被前任丐帮帮主收养，在前任帮主去世之后，他便离开了丐帮，自此音讯全无。
沈言从不相信音讯全无的事情，除非有人替他遮掩了一切。
混江湖的，只要你有点名声，就算你金盆洗手，隐居世外，都会有人查到你的现状。
以陈青丐帮少帮主的名头，不会没人关注。
纵然是如此，还是音讯全无，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加入了军队，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军队。
沈言把目标放在了大明的三大精锐之上，宁王、镇北王和永乐帝的三支军队上。
宁王远在西境，而且曹宽的事情暂时还与宁王扯不上关系。
那只剩下镇北王和永乐帝了。
这二人都有杀害曹宽的动机，现在就差找到陈青了。
沈言翻到资料的最后一页，上面记载着陈青的目前所在。
陈青被王祯重伤之后，并没有能够离开金陵，而是在金陵城的回春楼躲藏了起来。
“三少！”沈言放下宣纸，朝着外面唤了一声。
院子里的周三少听到声音，停下动作，立刻赶了过来。
“你与平壤带人去把陈青抓过来！”
“记住，不要让他死了！”
周三少当即抱拳，恭敬道：“遵命！”
交代好之后，沈言也起身，他准备去一趟护龙山庄。
毕竟永乐帝承诺，只要自己肯坐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护龙山庄会并入锦衣卫。
自己上任有些时日了，还未曾去过护龙山庄。
不多时，沈言出现在护龙山庄的门口。
门口，护龙山庄的两位仆从见是沈言，脸色剧变，如临大敌。
当日沈言大闹护龙山庄，重创四大名捕和四位密探，更是将玄黄两位密探抓进锦衣卫诏狱，至今未能放回。
“沈......沈大人，您怎么来了？”
沈言望着门内，当日被损毁的地方都已经修缮好了，但要想恢复石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现在石龙的位置上，只是摆着一块巨大的山石，边上有匠人在上面敲打着。
沈言来到护龙山庄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山庄。
段天和刘一刀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沈言，神情莫名，陛下将护龙山庄并入锦衣卫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
只不过，沈言一直未曾过来，他们便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日沈言居然来了。
段天和刘一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涩，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来到沈言的跟前，
“段天\/刘一刀见过大人！”
沈言微微颔首，扫了二人一眼，直接下了命令，“你俩跟我走！”
刘一刀脸色一变，就要询问，但段天不着痕迹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衫，开口道：“遵大人命令！”
沈言的视线在刘一刀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转身就走，“跟上来！”
刘一刀紧了紧握着腰间长刀的手，冷哼一声，跟了上来。
段天摇了摇头，转头对两个仆从安排了一些事情，才追了上去。
沈言带着二人没有去锦衣卫衙门，而是去了皇陵。
他答应徐龚会来皇陵看看，便选在了今日。
此时，徐龚已经在皇陵门口候着了。
当沈言三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之时，徐龚皱了一下眉头，待沈言走到跟前，才道：“见过指挥使！”
在外人面前，徐龚是沈言的下属，这礼不可废！
沈言点点头，安排段天和刘一刀说道：“你们二人去里面看一下金吾卫的部署，有异常便记下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