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这饭店吃一顿饭的钱,都够农村老百姓吃两三个月的肉了,他们肯定舍不得。所以刚开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加上喝点儿酒,说话就没了分寸。
陈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早就知道这位三姐夫一直挺能装的,仗着自己是酱油厂的车间主任,有份“铁饭碗”,就觉得高人一等,看不起他们这些农村亲戚。
以前,于海明就看不起他们这几个连桥,主要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几个确实不争气!
大姐夫虽然在镇里上班,但职位不高!
二姐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村里当会计,陈铭他自己那时候还是个上门女婿,整天游手好闲,没啥出息,还有之前的四姐夫张玉祥,更是个赌鬼,吃喝嫖赌样样占全。
所以那个时候,三姐夫于海明唯一走得近的,也就是大姐夫了,毕竟大姐夫是在镇里面的正经单位上班,跟他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连桥之间也是有圈子和等级的,家庭条件不错、有正式工作的,才能走到一起,唠到一块儿去;而像陈铭他们这些在农村种地、没啥正经工作的,自然就被排挤在了外面。
前两年,于海明还能回老丈人家两趟,但哪次回来都是一脸嫌弃,摆足了派头。到了老丈人家,他得先动筷子,别人才能动,要不然就生气,拍拍屁股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留。
最看不起的就是陈铭和当时的张玉祥,毕竟他们两个是上门女婿,跟三姐夫、大姐夫这种明媒正娶的不一样,人家是有正经家庭的,看不起他们倒也“情有可原”。
那时候,陈铭和张玉祥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一个好吃懒做,一个嗜赌如命,确实没啥出息。
但现在不一样了!陈铭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上门女婿了,他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万元户,马上还要当村长,手里还有松江饭店的股份,混得比于海明可强多了!
“三姐夫,你这是说的啥话?是不是喝高了?舌头都硬了!”
韩秀梅也听出了这话里的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咱们好不容易碰到一起,都是亲戚,说话咋能这么难听呢?就算喝了酒,也得说点人话是不!”
韩金贵和罗海英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要知道,现在陈铭可是他们老韩家的面子和骄傲,也是老韩家的顶梁柱,这刚一见面,就被连桥这么损,老两口心里能痛快吗?
他们早就把陈铭当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了!
于海明却毫不在意,摆了摆手,带着点醉意说道:“哎哟,说两句你还护上了?秀梅呀,前两年你是没少挨打,这是没打够你啊!”
“就你这破老爷们儿,你还护着,我看你挨揍挺活该!”他转头看向韩金贵老两口,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爸妈,我说话直啊,你们别见怪,我又喝了点酒,你们就当我放屁!”
他的目光又落在韩秀娟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听说了,秀娟离了婚,又给结了,这又找了一个驼背的?你说说你,离婚都离了,咋就不能找个好的?找这么个玩意儿,这辈子能有啥指望?”
于海明这话,简直就是往人的心窝子里捅!他压根没把人放在眼里,说话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专门挑人家最在意的地方戳。
韩秀娟本来就因为之前的婚姻心里有疙瘩,现在被于海明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于海明的鼻子就想骂。
刘国辉也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于海明一眼,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脸色铁青。
他最忌讳别人说他驼背,于海明这简直就是故意找茬!
更何况,他也没招惹对方,平白被人骂了一顿,心里不大舒服,但也没发作,毕竟是新姑爷,总不能当着岳父岳母面前,跟姐夫干起来吧。
即便他不发火,其他人可都脸色冷了下来,韩金贵都被气的哆嗦了。
其他人脸色也都不咋好看。
屋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原本热热闹闹的包房,现在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于海明,你挺大岁数活狗身上去了?嘴里含着嘎拉哈呢?胡说八道的,要不要点脸?”
“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的?真当自己是盘硬菜了?”
韩秀娟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自家老爷们被人这么埋汰,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这会彻底绷不住了,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指几乎戳到于海明鼻子上,嗓门大得能掀翻包房屋顶,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于海明,你说点人话行不行?你以为你是谁呀?上这儿来呜呜喳喳的!”
“一张嘴,就开始喷粪,提了个蒜瓣的脑袋,你还埋汰个人,你自己是啥好玩意儿啊,穿的人模狗样,整个炮轰的脑袋雷劈的缝,你都赶上那汉奸翻译官了。”
不光是韩秀娟发火,其他人也都忍不住了。
韩金贵也啪地一拍红木圆桌,桌上的酒杯都震得嗡嗡响,原本的好心情被搅得稀碎,脸色铁青得像块冻铁,“这哪是人说的话?纯粹是放屁不脸红!”
“三姐夫,你这是干啥呀?谁得罪你了?”
韩秀梅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解,“是不是喝大了?说话没个把门的,赶紧坐下醒醒酒!”
于海明听到这话,却半点不怵,反而梗着脖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先是凑到韩金贵跟前,想摆摆连桥的架子,结果韩金贵直接扭过头去,给他个后脑勺,懒得搭理;
至于罗海英,更是翻着大白眼,斜楞着他,那眼神跟看臭虫似的,嘴里还嘟囔着:“真是晦气,好好的饭吃不安生,哪儿来的疯狗乱咬人!”
“我知道你们都看我不顺眼,无所谓啊!”于海明双手环抱在胸前,大皮鞋往旁边一伸,还得意地颠着腿儿,那高高在上的德行,瞧谁都像瞧不上眼的穷酸,“本来我也没打算跟你们这一家子有啥瓜葛,躲都躲不及呢!”
“有你们这帮穷亲戚,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走哪儿都能碰着!”
他嗤笑一声,眼神扫过屋里的人,满是鄙夷,“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今儿个我来这儿是宴请南方来的贵客,有挺大的订单要在这儿谈!”
“你们赶紧出去一趟,别在这儿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啥身份不知道?村里的小老百姓也敢下馆子,还整上包房了,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顿了顿,故意提高嗓门,带着嘲讽的语气:“我可提醒你们,等会儿有钱付款吗?别到时候付不起账,让老板给扣在这儿洗碗抵债,那可就更丢人了!”
于海明那死出,真是让人看了就想揍他.
肩膀扛得老高,下巴扬得快到天花板,颠着的腿儿恨不得翘到桌子上,那股子优越感都快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