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冈。
圣歌，戛然而止。
大主教捧着“圣光荆棘冠”的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广场上，所有信徒脸上的狂热一扫而空，只剩下深入骨髓的茫然。
横贯天际的亿万亡魂，停住了。
它们不再向往，不再痴迷。一道从东方传来的冰冷铁律。
如同钥匙解开了灵魂的枷锁，唤醒了它们对死亡最原始的敬畏。
“怎么回事？”
“仪式……为什么停了？”
“主啊！发生了什么！”
信徒的惊呼与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圣彼得广场蔓延。
大主教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手里的“圣光荆棘冠”正在发出阵阵哀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其中蕴含的神圣法则，正被一种更古老、更霸道、完全不讲道理的规则强行覆盖。
这不是对抗，是碾压！是降维打击！
天穹议会，指挥中心。
所有人都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诡异的静止画面。
“停了……”
“所有亡魂信号，全部静止！”技术员的声音都在发颤。
白山长老下意识攥紧了扶手，雷雀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林耀的反击，来了！
但下一秒发生的事，彻底击碎了他们的认知。
轰！
一声闷响，仿佛来自九幽，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开。
紧接着，覆盖全球的圣洁白光，如同被泼上浓墨的画卷，迅速遭到侵蚀。
东方的天空，黑了。
一座巍峨肃杀的黑色殿堂虚影，硬生生撕开云层，君临天下！
殿堂牌匾上，两个烙印着法则的古字，清晰可见。
【卞城殿】！
一个手捧文书的男人从殿中走出，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传遍了世界每一个角落。
“吾乃第六殿，卞城王，毕！”
“奉阴天子法旨，立枉死城！凡阳世含冤而死、屈枉而亡者，皆入此城，自有公断！”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座虚幻的古城在卞城殿后拔地而起，城门轰然敞开。
顷刻间，全球范围内，那些被圣光裹挟的枉死魂体，像是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瞬间脱离光芒，化作亿万光点，疯了一般涌入东方的“枉死城”。
无尽的哀嚎，化为了安息。
“这……这是第六殿？”雷雀的声音无比干涩。
白山长老嘴唇嚅动，喃喃自语：“专司枉死者的卞城王……他，他真的把神话变成了现实！”
世人还未从这神迹般的震撼中回神。
轰！轰！
又是两声撼天动地的巨响！
第二座、第三座散发着无尽威严的黑色殿堂，在卞城殿旁冲天而起！
【泰山殿】！
【都市殿】！
泰山殿中，一位身着帝袍的威严神只踏出，他身后是足以焚尽万物的冲天业火。
“吾乃第七殿，泰山王，董！”
“奉阴天子法旨，立热恼地狱！焚尽世间一切虚伪、奸诈！”
一声令下，业火从泰山殿咆哮而出，却精准地绕过了所有魂体。
火焰的目标只有一个——那虚伪的圣光！
嗤！嗤！嗤！
之前还不可一世的白色光幕，在业火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被烧出无数孔洞，发出凄厉的尖啸。
那些由圣光构成的天使虚影，沾火即燃，瞬间化为飞灰！
紧接着，都市殿的大门敞开。
一股让灵魂都冻结成冰的极寒之气，席卷而出！
“吾乃第八殿，都市王，黄！”
“奉阴天子法旨，立大热恼地狱！冻结一切狂妄、悖逆！”
咔嚓！咔嚓！
寒气过处，所有正在燃烧的天使虚影，连同那遍布全球的圣光网络，全部被冻成冰雕，随即轰然碎裂！
梵蒂冈。
“不！！”
大主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
圣光仪式，被当场破解！
全球直播的屏幕前，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场面惊得失语。
先抚亡魂，再破伪神。
地府的手段，霸道，却又充满了秩序感！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轰隆！
第九座殿堂，【平等殿】，降临！
殿中走出的神只面容模糊，却有一股绝对平等的法则之力，横扫全球！
“吾乃第九殿，平等王，陆。”
“奉阴天子法旨，立阿鼻地狱，镇压一切罪孽！”
他甚至不需要多言，那股“平等”法则已然覆盖世界。
神圣与凡俗的界限被强行抹去。帝王将相，贩夫走卒，在死亡面前，再无高低贵贱。
所有灵魂，只论功过，只看善恶！
梵蒂冈，无数信徒浑身剧震，感觉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被硬生生抽走了。
他们对“主”的祈求，与对魔鬼的交易，在“平等”二字面前，变得毫无分别。
信仰，正在崩塌。
大主教身体摇晃，面如死灰。
根基，被彻底挖断了！
他最后的希望，是那些尚未动摇的亡魂，只要……
他的幻想，下一秒就被彻底击碎。
轰隆隆——
天空中央，一座最为核心、最为宏伟的殿堂，终于显现！
【转轮殿】！
转轮王薛手托轮盘，自殿门走出，他的声音传遍天地，带着一丝俯瞰众生的怜悯。
“吾乃第十殿，转轮王，薛。”
“奉阴天子法旨，掌六道轮回，定众生来世！”
他手中轮盘光芒暴涨！
天道！
人道！
阿修罗道！
畜生道！
饿鬼道！
地狱道！
六个代表着“新生”的巨大漩涡，在十殿阎罗的上空缓缓成型！
至此，十殿阎罗，齐聚！
接引、审判、处罚、轮回！
地府的法则，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绝对的秩序，绝对的公正，以及……绝对的希望！
亿万亡魂，在这一刻，彻底苏醒。
一边，是正在崩溃的虚伪圣光。
另一边，是法则森严、承诺公道与新生的阴曹地府。
这还需要选吗？！
“审判！老子保家卫国，死得憋屈，我要一个公道！”一个士兵亡魂第一个怒吼出声。
“轮回……真的有来世？我不想就这么没了啊！”一个老人的魂魄激动到颤抖。
“去他妈的西方天堂！连个说法都没有，就是个骗局！”
“地府！地府才是咱们的归宿！”
万千声音，最终汇成一句响彻云霄的怒吼！
“去什么天堂！地府才是家！”
唰！
亿万亡魂组成的灵魂洪流，齐齐调转方向！
它们带着无尽的渴望，疯狂涌向东方的地府神国！
这壮观的一幕，让全球失声。
梵蒂冈。
大主教又喷出一口鲜血，他手里的“圣光荆棘冠”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
仪式，失去了所有目标。
那股毁天灭地的圣光能量，失控了，疯狂地向着仪式中心倒灌而回！
“不……不！！！”
大主教发出绝望到极点的咆哮。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足以净化一座大陆的能量，将自己完全吞噬！
轰——！
一道刺目的白光在梵蒂冈上空轰然炸开。
圣彼得大教堂的宏伟穹顶，连同下方数个街区，在这场自己引发的“神迹”中，被瞬间抹平。
全球直播的屏幕，在同一时刻，信号中断，归于一片漆黑。
拾遗斋。
林耀推开木门，重新回到院子里。
天空中的阴云早已散去，阳光正好。
他端起石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他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放下茶杯，轻声自语。
“地基，打好了。”
“该考虑封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