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换上草鞋踏进云雾山的地界,脚下传来沙沙的声响。说来也怪,这草鞋穿着格外舒适,像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这鞋底沾的泥还是湿的。白玲蹲下细看,放鞋的人刚走不久。
觉凡望向蜿蜒的山路,林深雾重,连鸟鸣声都听不见。他弯腰系紧鞋带,忽然感觉一丝微弱的愿力从脚下传来,顺着经脉游走,最后汇入胸口的玉坠。
这鞋...他若有所思。
江星云也感觉到了异样,轻声说:穿着很舒服,像是踩在棉花上。
白玲的狐耳动了动,突然指向左侧:那边有动静。
拨开灌木,发现是个小土地庙,已经破败不堪。庙前跪着个老太太,正对着残缺的土地像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大师,求您去看看我孙子吧。老太太看见觉凡,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他已经三天没下床了,整天说胡话...
觉凡扶起老人:您慢慢说。
老人姓王,住在山脚下的小镇上。她孙子小豆子今年八岁,三天前从山上玩耍回来就变得不对劲,整天躲在被窝里发抖,说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一直跟着他。
医院查不出毛病,说是心理问题。王奶奶抹着眼泪,可我知道不是,那孩子身上凉飕飕的,额头还发青...
觉凡与白玲对视一眼。
去看看。觉凡说。
小镇离得不远,十几分钟就走到了。王奶奶家是栋老式平房,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小豆子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还在发抖。孩子脸色青白,印堂发黑,确实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就在那儿...小豆子突然指向墙角,穿红裙子的小姐姐又来了...
觉凡顺着方向看去,墙角空荡荡的,但他能感觉到一丝阴冷的气息。他示意其他人退后,独自走到墙角。
出来吧。他轻声说。
空气微微波动,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渐渐显现。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浑身湿漉漉的,眼神空洞。
水...好冷...小女孩发出微弱的声音。
觉凡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告诉哥哥,你为什么跟着这个小朋友?
他...踩了我的家...小女孩指向窗外,我在那里睡得好好的...
窗外是条干涸的小河沟。
王奶奶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三天前下大雨,河沟涨水,小豆子确实去那边玩过...
觉凡明白了。这小女孩应该是在河里溺亡的孤魂,小豆子不小心惊扰了她的安息之地。
我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好吗?觉凡温和地说。
小女孩却突然激动起来:不行!我要等妈妈!妈妈说会来接我的!
她的身影开始扭曲,房间温度骤降。江星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白玲则警惕地竖起狐耳。
觉凡不慌不忙,双手结印,口中诵念往生咒。柔和的金光笼罩住小女孩,她挣扎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妈妈...真的会来吗?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会的。觉凡轻声说,我保证。
他继续诵经,小女孩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中。与此同时,一缕极细微的愿力汇入觉凡体内,他感觉自己的寿元似乎增加了一丝——虽然微不可察,但确实存在。
床上的小豆子长出一口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好了...孩子虚弱地说,小姐姐走了...
王奶奶喜极而泣,非要给觉凡塞钱,被他婉拒了。
大师,我没什么好报答的。老人想了想,不过有件事可能对您有用。前几天也有几个外地人来打听云雾山的事,其中一个女的特别奇怪,大热天还穿着厚袍子...
觉凡心中一动:她有没有说什么?
她说在找什么...佛胎?王奶奶努力回忆,还问这附近有没有特别灵的寺庙。
离开王奶奶家,三人在小镇找了家客栈住下。夜深人静时,觉凡在房间打坐,仔细感受着那一丝新增的愿力。
这愿力很纯净,与之前通过治病救人获得的有所不同,更像是直接来自天地间的馈赠。
度化亡魂也能增加寿元...他若有所思。
房门被轻轻推开,江星云端着热茶进来。
还在想今天的事?她把茶放在桌上。
觉凡点头:那个穿厚袍子的女人,很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江星云在他身边坐下:你觉得她和黑袍女人是一伙的?
不一定。觉凡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但目标应该相同。
第二天一早,他们准备继续赶路。客栈老板得知他们要往西南方向去,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几位要是往那个方向走,可得小心点。老板压低声音,前头五十里有个地方叫回音谷,邪门得很。
怎么个邪门法?白玲问。
凡是进谷的人,都能听到自己最想听的声音。老板说,有人听见逝去亲人的呼唤,有人听见发财的秘诀...但凡是跟着声音去的,都没再出来。
觉凡谢过老板,付了房钱。临走时,老板又补了一句:
对了,三天前也有个年轻人打听回音谷的事,说是要去找他失踪的哥哥。那孩子背着把剑,看起来不简单...
这个细节让觉凡留了心。
出镇不久,他们果然在路边看到一个简易的指路牌,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回音谷三个字,旁边还画了个箭头。
这指路牌是新的。白玲摸了摸上面的漆,才刷上去不到两天。
就在他们研究指路牌时,树林里突然传来打斗声。
一个青衣少年正与三个彪形大汉缠斗,少年剑法精妙,但显然经验不足,渐渐落入下风。
把地图交出来!为首的大汉狞笑着,不然让你和你哥一个下场!
少年咬紧牙关,剑势越发凌厉,但双拳难敌四手,眼看就要落败。
觉凡正要出手,白玲却拉住他,轻轻摇头。她指尖一弹,三点狐火悄无声息地没入三个大汉后颈。
三人动作同时一滞,少年趁机反击,三两下就把他们打倒在地。
多谢前辈相助!少年收剑行礼,这才注意到觉凡三人。
少年自称林晓,是来找他哥哥的。他哥哥半个月前进入回音谷寻找一种珍稀药材,至今未归。
我打听到有人在这附近见过我哥,所以就找来了。林晓说着取出一张地图,这是哥哥留下的,标记了回音谷的入口。
觉凡看了眼地图,发现上面标注的路线与王奶奶提到的一些信息不谋而合。
我们也要去那个方向,不如同行?江星云提议。
林晓欣喜答应。路上,他时不时偷看白玲,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白玲被他看得不耐烦。
前辈刚才用的...是狐火?林晓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姓白?
白玲猛地停下脚步:你认识我?
我哥哥提起过您。林晓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他说如果遇到姓白的前辈,把这个交给您。
那玉佩通体雪白,雕刻着九尾狐的图案,与白玲脖子上戴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白玲接过玉佩,手指微微发抖:你哥哥...是不是叫林枫?
您怎么知道?林晓惊讶道。
白玲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握着玉佩,眼神复杂。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回音谷入口。那是个不起眼的山洞,洞口被藤蔓半遮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风声,像是很多人在低语。
我哥哥一定在里面。林晓就要往里冲。
等等。觉凡拦住他,这里面不对劲。
他能感觉到,洞口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力量,与之前遇到的那些邪术都不相同。更让他警惕的是,怀中的玉坠正在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
突然,洞里传出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怪物!里面有怪物!那人惊恐地大喊,没跑几步就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林晓脸色煞白,因为那人的穿着与他哥哥离开时一模一样。
觉凡蹲下检查尸体,发现死者胸口有个奇怪的印记——与张擎死前身上的那个噬寿佛印记十分相似。
我们可能来错地方了。他站起身,面色凝重。
但已经晚了。身后的树林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个黑影,正缓缓向他们包围过来。为首的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美艳却冰冷的脸——正是昨晚那个黑袍女人。
觉凡师父,她微微一笑,这次,您恐怕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