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言辞间尽是对那徐姓军阀的轻视。
耿天心想,这洋人果然势利,听说对方没钱,立刻转手卖货。
不过想到约翰是个资本家,这么做倒也不意外。
午饭后,耿天拎着一小箱金条回到酒店。
一进屋,他就找到杨定文:“杨叔,我知道你以前是军官,军中应该有不少旧识。
我想请你帮我发电报联系一些愿意来这边发展的朋友。”
杨定文点头同意。
今天看到耿天买了这么多 ,显然是要干大事,自然需要大量军官。
耿天说道:“那就麻烦杨叔了。”
很快,三人分头出门。
耿天带着耿虎去洋行,杨定文独自前往电报局。
洋行经理办公室里,耿天递上金条。
“约翰先生,钱结清了,武器今晚能运了吧?”
约翰满脸笑容地亲了亲金条:“当然,亲爱的耿,今晚我会亲自押送这批 去你那儿。”
两人又聊了几句。
忽然,约翰像是想起什么,一拍脑袋:
“对了亲爱的耿,既然你们队伍这么大,为什么不买几辆军用卡车呢?”
耿天陷入沉思。
约翰见状,觉得有戏,赶紧趁热打铁:“亲爱的耿,我港岛仓库里现在就有一批军用卡车,只要你点头,我马上给你送来,价格绝对公道。”
一战后的英格兰,军用卡车大量过剩,堆满仓库。
精明的约翰得知消息后,立刻通过英格兰的朋友弄来不少卡车和摩托车,想卖给的军阀大赚一笔。
可他接触的军阀对卡车兴趣不大,只想要,结果一辆也没卖出去。
耿天不是他找的第一个人,之前那些人都不买账。
耿天思索片刻,抬头对约翰说:“我确实需要一批卡车,那就麻烦你了,我的朋友。”
“不麻烦,不麻烦!你要,我一定搞定。”
约翰喜形于色。
“不过司机的问题,得你帮我解决。”
耿天说道。
这年头卡车是稀罕物,见过的人都不多,更别说会开。
“放心,包在我身上!”
约翰一口答应。
两人商业互吹中,天色渐晚。
耿天一行人和约翰再次来到白天的仓库。
所有武器已装好几辆大卡车,司机就位,准备出发。
约翰和耿天三人同坐一车,下令出发。
卡车驶离仓库,穿街过巷,最后越过城门,驶向城外。
途中无人阻拦,连城门岗哨也未盘问。
约翰作为在绿城扎根多年的英格兰人,早已买通城防卫兵。
一夜行驶,天未亮时抵达崇文镇。
耿天立刻找到老管家易天:“天叔,马上安排人卸货,小心点。”
易天叫醒所有耿家仆役——耿天不在期间,他已招了不少人——招呼大家帮忙搬运。
约两柱香后,货物全部入库。
约翰拿着金子,开心地回去了。
耿家大宅内,耿天刚安排完招人的事,准备让耿虎和杨定文天一亮就去招兵组建保安团。
他等这天很久了,现在有钱有枪,不想再拖。
这时,易天走了过来。
“少爷,乡公所传信来,说明日举行镇长选举,请您前去参会并投票。”
耿天听罢,发出一声冷笑:“还投什么票?不是说已经内定给谭家那个无能的秀才了吗?”
易天无奈地笑了笑:“规矩总归是要走一走的。”
耿天最终答应明日会到场。
他方才说的不过是气话,这场乡公所会议,本就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他怎会缺席?他早已备好一份“大礼”,准备送给谭老爷。
午后,耿天从睡梦中醒来。
奔波整夜未曾安眠,他已疲惫不堪。
醒来后,他提着一个大包裹再次出门,径直朝崇文镇白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白老太爷是镇上威望最高的人物,曾任前前任镇长,也曾是耿天读书时的老师。
耿天此行,正是要请白老太公相助。
一见面,白老太爷便开口问道:“小佳啊,来找我有什么事?”
耿天笑道:“老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您吗?”
白老太爷呵呵一笑:“你这个人我还不知道?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吧,有什么要老头子帮忙的?”
耿天摸了摸头,也笑了:“果然瞒不过您。
确实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一件小事——希望明天选举时,老太爷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耿天嘴角微扬。
“说句公道话?”
白老太爷有些不解。
“如果选举出现意外,希望老师能提议将选举推迟几日。”
白老太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小子也想争这个镇长。”
“谭发基本已经内定了,你此时出头,不仅无益,还会得罪全体乡绅。
再说,我也不觉得我一句话就能推迟选举。”
他试图劝阻耿天。
“老太爷请放心,明日必有意外发生。
您只需届时站出来说句话便是。”
耿天边说边打开手中的包裹,“只要您肯开口,这些大洋,全是您的。”
包裹一开,里面少说也有上千块大洋。
白老太爷看得眼睛发直。
他年事虽高,对钱财却仍是喜爱。
于是他点头应道:“若明日真有意外,我定会替你说话。
不过小佳……真的会有意外吗?”
“一定会。”
耿天语气笃定,“因为我说的。”
第二天上午,崇文镇的乡公所格外热闹。
全镇的乡绅都聚在这里,今天是选举镇长的日子,却唯独不见耿天的身影。
“谭老爷,恭喜恭喜啊!”
一个乡绅奉承道。
“李老爷,喜从何来?”
谭老爷故意反问。
“那当然是您要当选镇长啦!”
另一人抢着回答。
“哈哈哈,选上再说,选上再说!”
谭老爷满脸得意。
坐在主位的白老太爷扫视一圈,没看到耿天,不禁皱眉心想:“小佳在做什么?怎么这时候还没来?”
“白老太爷,还不开始选举吗?大家都等急了!”
谭老爷扬声催促,他已经等不及要当镇长了。
“是啊,快开始吧!”
其他乡绅也纷纷附和,觉得这不过是走个过场,各自还有生意要忙。
白老太爷不再拖延,直接宣布选举开始。
他虽收了耿天不少大洋,但也没打算为此和全镇乡绅作对。
“好,崇文镇镇长选举现在开始!”
“为示公正,我再问一次:除了谭发,还有谁要竞选?”
这本是例行一问,乡绅们早已说定今年由谭老爷接任。
没想到,话音刚落,竟真有人回应——
“我要参选!”
耿天身着长袍,迈步走进乡公所大堂。
其实他早就到了,只是先悄悄去了趟户籍室,找到谭老爷和自己的生辰八字。
他销毁了自己的那份,把谭老爷的交给钱真人,嘱咐接到通知后立即开坛作法。
众乡绅见耿天竟要参选,都吃了一惊。
这还是头一回有第二个人竞选镇长。
白老太爷见状,接着说道:“既然有两位参选人,就请谭发与耿天各自陈述想法,再由在场十八位乡绅投票决定谁任镇长。”
说完,他暗暗松了口气,答应耿天参选,也算对得起那上千块大洋了。
乡绅们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都想看看耿天究竟有何倚仗,竟敢站出来。
他们当然不可能让耿天当上镇长。
如果他成功了,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效仿者。
以往大家都有机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要是人人都学他那样争抢,很多人当选镇长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少。
只是他们没想到,眼前的这一幕直接让他们愣住了。
谭老爷摆出他自认为和煦的笑容:“小佳啊,我比你年长不少,和你父亲是一辈人,就不客气地自称一声叔了。”
“叔跟你说,当镇长这件事,上要和县知事沟通,下要为全镇百姓的生计着想,中间还得听取各位乡绅的意见,要处理的事情可多着呐!”
“所以呢?”
耿天看着谭老爷,想听他说下去。
“所以这当镇长的水太深,叔怕你把握不住。
听叔一句劝,交给叔,让叔来把握!”
谭老爷语气诚恳地劝说着。
什么东西!
这就是所谓的“耿谭之交”
吗?
还有那副为我着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耿天听得一愣,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谭秀才,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
听到这个称呼,谭老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压了下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是啊,贤侄,当镇长事务繁重,你现在能力还不够,得多历练几年。”
谭老爷依旧装出关切的样子。
“哈哈哈哈——”
耿天突然向后一仰,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
谭老爷从他的笑声中察觉到一丝不妙。
“笑什么?呵呵!”
耿天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我一笑你,谭秀才,竟敢在我一个举人面前夸夸其谈,大谈才能!”
“我二笑你,身处民国却留着辫子,还敢在民国的乡公所里大声咆哮!”
“我三笑你,五十有二却寸功未立,连秀才功名都是考官施舍得来的!”
三句话说完,谭老爷气得声音直抖。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耿天,颤声道:“我、我、我……”
耿天毫不留情地再补一句:“你这无能之辈,只配像条断脊之犬般狂吠罢了,竟然也敢竞选镇长?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听到这句,谭老爷终于撑不住,“砰”
的一声倒了下去。
“谭老爷,您怎么了!”
旁边的乡绅见情况不对,立刻围了上来。
有人跑出去喊人,想赶紧把谭老爷送去医馆。
现场顿时乱成一片。
一片混乱中,耿天向白老太爷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趁乱行事。
白老太爷会意,微微颔首。
他实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更没想到竟是耿天一手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