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水喝进肚子里，像是久旱的沙地终于淋了场透雨，队伍里总算有了点活气。干硬的馕饼泡软了咽下去，身上也仿佛添了几分力气。赵虎靠着车轱辘，独臂挥舞着啃肉干，骂声都响亮了不少：“他娘的，这才叫过日子！比在潼山看刘启秀那厮的脸色痛快多了！”
张继关默默检查着缴获的姚兵腰刀，试了试刃口，又嫌弃地丢到一边：“劣铁。”他走到风妄身边，压低声音，“灰隼审了那个活口，是个运粮的小卒，知道的不多。只说这些东西是要送去赤炎山外围一个叫‘黑石谷’的地方，交接给一伙‘穿黑袍的大人’。”
“影卫……”风妄靠坐在阴影里，脸色依旧难看。水粮的补充缓解了身体的干渴，但胸口那块碎片的冰冷和沉重感并未减轻，反而因为靠近那些劣等源石，隐隐传来一种躁动，像是有细小的冰针在往肉里钻。他强忍着不适，问道：“那些黑石头呢？”
“按您的吩咐，单独收着了。”张继关指了指旁边一个用厚布盖着的箱子，“诸葛先生在看。”
诸葛青云正蹲在那箱子旁，羽扇搁在一边，手里拿着一块黑黢黢的劣等源石，指尖泛着微弱的清光，眉头紧锁。林墨也凑在一旁，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怪哉……”诸葛青云喃喃道，“此物确系人为，内里结构粗劣驳杂，幽冥之力与某种……灼热的地火之气胡乱纠缠，极不稳定，宛若毒药。”
林墨小声道：“学生观之，似是想模仿源石之力而不得其法，画虎不成反类犬。姚兵与影卫收集此等凶物，运往赤炎山，所图必然险恶。”
风妄撑着身子走过去，越是靠近那箱子，胸口碎片的躁动就越明显，甚至带来一丝细微的、如同无数人哀嚎般的幻觉低语。他拿起一块石头，入手冰凉粗糙，那低语声骤然清晰了一瞬——
……熔炉……献祭……打开……
他手一抖，石头差点脱手。
“主公？”诸葛青云注意到他的异常。
“这东西……有古怪。”风妄放下石头，脸色更白，“它在……‘说话’。”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雨晴连忙扶住他，担忧道：“是不是你体内的碎片被引动了？”
风妄点头，喘了口气：“它们在呼唤……去赤炎山，去那个‘黑石谷’。”
赵虎凑过来，瞪着那箱石头：“他娘的，这破石头还会叫唤？老子砸了它，看它还叫不叫！”说着就要举刀。
“不可！”诸葛青云急忙拦住，“此物结构不稳，蛮力击打恐引发爆裂，其内蕴藏的驳杂能量若扩散开来，后果难料！”
张继关冷眼看着箱子：“带着是隐患，丢了是线索。”
风妄沉默片刻，感受着胸口碎片与箱中残石之间那令人不安的牵引，做出了决定：“带上。用厚布多裹几层，隔绝气息。或许到了黑石谷，能弄明白影卫和姚兵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向灰隼：“那个俘虏，处理掉，别留痕迹。”
灰隼点头，无声退下。
休整了半日，队伍再次启程。有了充足的水粮，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但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新的石头——那一箱会“低语”的劣等源石。
风妄骑在马上，刻意离那辆装载黑石的马车远了些。但那种无形的呼唤和胸口碎片的悸动，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他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无形的线牵着，一步步走向赤炎山，走向那个未知的“黑石谷”。
张继关驱马靠近，与他并辔而行，低声道：“若事不可为，保命为上。”
风妄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已是这位冷硬汉子能说出的最关切的话。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前方，赤炎山脉的轮廓在蒸腾的热浪中愈发清晰，那赤红的色泽，仿佛是被地底永不熄灭的火焰炙烤而成。天空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橘红色。
诸葛青云望着那天色，掐指推算，脸色凝重：“地火躁动，煞气冲霄。主公，那黑石谷，恐是至凶至险之地。”
风妄握紧了缰绳，目光投向那片燃烧般的山脉。
凶险又如何？他早已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