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站在坑道入口,火光映在他脸上。他没动,右手握着断锋刀,刀尖垂地。血从左臂流下来,顺着手指滴在石板上,一滴一滴,声音很轻。
郑玉寒靠在旁边石壁,喘着气。他的右肩有一道口子,布料被血浸透。短刀只剩半截,刃口卷了。
通道里的黑影还站着,手里的钩刀举着,没有放下。他不动,后面的敌人也没动。火把的光摇了一下,照出他脸上一道疤,从眼角斜到下巴。
杜守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布条松了,血还在流。他知道不能再拖。每多站一秒,体力就少一分。
他慢慢把左脚往前挪了半步,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像是站不稳。接着,他把断锋刀往下一压,刀身贴着地面,像是力气不够抬起来。
郑玉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抬头,只是用肩膀轻轻顶了下石壁,调整了站位。
果然,高坡上的弓手开始移动。三个人从左右两侧冲出来,直扑杜守拙左侧。一人挥刀砍肩,一人刺腰,第三人跳起来劈头。
就在刀快要落下的瞬间,杜守拙动了。他右脚猛地蹬地,整个人旋了半圈。断锋刀从下往上挑,先把砍肩的刀磕开,接着横扫,打中刺腰那人的手腕。骨头响了一声,对方叫都没叫出来,兵器就掉了。
杜守拙没停。他矮身躲过头顶那一刀,顺势用左臂的布条缠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拉。那人失去平衡,往前扑倒。
郑玉寒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跃上前,短刀捅进那人肋下,拔出来时带出血沫。接着一脚踹在第三人胸口,对方后退两步,撞在石壁上滑下去。
剩下两个敌人愣了一下。杜守拙已经转过身,刀指向高坡。
那里有三个弓手,正重新搭箭。中间那人手里拿着一面小鼓,准备敲信号。
杜守拙吼了一声:“射!”
郑玉寒立刻会意。他把半截短刀甩出去,直奔最近的弓手面门。那人抬手挡,箭就没放成。
杜守拙趁机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支箭。他没用弓,直接用手掷了出去。箭杆飞出去,正中鼓手肩膀。那人闷哼一声,鼓槌掉在地上。
指挥一断,剩下的帮众乱了阵型。有人往前冲,有人往后退,没人统一号令。
杜守拙没追。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进通道。他回头看了一眼郑玉寒。
郑玉寒点头,两人同时往主道入口走。但他们刚迈步,那个拿钩刀的黑影突然动了。
他大步冲出来,脚步声很重。钩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直取杜守拙咽喉。
杜守拙侧身避让,刀锋擦过颈侧,划破衣领。他反手一刀劈向对方手臂,但那人反应极快,钩刀回撤,挡住攻击。
两人交手三招,速度快得看不清。杜守拙左臂越来越沉,动作开始迟缓。对方看出来了,攻势更猛。
郑玉寒想上前帮忙,却被两个帮众拦住。他只能一边应付眼前敌人,一边盯着杜守拙那边。
杜守拙被逼退一步,后脚踩到一块碎石,差点摔倒。钩刀再次袭来,这次是冲着胸口。他勉强抬刀格挡,但力量不够,被震得后退两步,背撞在石壁上。
那人冷笑一声,举起钩刀准备再攻。
杜守拙突然抬起右脚,踢起地上一堆灰土。对方本能闭眼,动作慢了半拍。就在这瞬间,杜守拙冲上去,断锋刀由下而上,直刺对方右肘关节。
那人惨叫一声,钩刀脱手。杜守拙没停,转身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他喘着气,回头喊:“走!”
郑玉寒解决了眼前的敌人,立刻跟上。两人快步走向主道入口。可还没走几步,脚下传来“咔”的一声。
是绊马索。
杜守拙反应极快,一把拽住郑玉寒手腕,往旁边一拉。两人滚到石壁边,躲过横扫过来的铁链。
上面的敌人开始往下冲。杜守拙知道不能硬拼。他看见坡边堆着几根干柴,旁边还有火把架。
他捡起一根火把,点燃,扔向柴堆。火苗窜起来,烧得很快。浓烟再次升起,遮住了视线。
郑玉寒也明白了。他冲过去,一脚踢翻火把架。燃烧的木头滚下斜坡,引燃了更多干草。火势迅速蔓延,把入口区域全盖住了。
敌人不敢靠近,纷纷后退。有人想绕路下来,但火太大,根本过不来。
杜守拙和郑玉寒贴着石壁,沿着边缘往里走。他们避开刚才发现的陷坑区,一步步接近主通道。
火光照亮了通道口。里面很深,看不清尽头。地面有拖痕,一直延伸进去。墙上挂着空火把架,还没点着。
两人走到入口处,停下。
杜守拙靠着石壁,呼吸沉重。左臂的伤口裂开了,血不断往外渗。他撕下一块布,重新包扎,手有点抖。
郑玉寒蹲在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画了几道线。这是他们约定的联络记号。如果失散,按这个方向找。
他抬头问:“你还撑得住吗?”
杜守拙没回答。他摸了摸怀里。铜锁还在,贴着胸口,有点温。
他点点头,站直身体。
两人并肩走进通道。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走了几步,杜守拙忽然停下。
他蹲下身,手指摸了摸地面。有新留下的脚印,比之前更深,像是有人被拖着走。
他还看到一点布角卡在石缝里。颜色很旧,但针脚细密,是手工缝的。
他认得这种针法。
那是清漪的习惯。她补衣服时,总喜欢在接缝处加一道暗线。
杜守拙把布角收进怀里。他站起身,握紧断锋刀。
前面一片黑。他们继续往前走。
火光消失在身后,浓烟还在翻滚。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听不见了。
通道内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走了一段,拐了个弯,前方出现一道铁门。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
杜守拙伸手推门。门轴发出“吱”的一声响。
门后是一间小屋。墙上有个通风口,地上散落着几根铁链。角落里有张破床,床单已经发黑。
郑玉寒检查铁链,发现锁扣是新的。他抬头说:“人刚被带走不久。”
杜守拙走到床边,弯腰查看床底。那里有一块木片,上面刻着几个字。
他捡起来,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内容。
是三个字:别跟着。
字迹歪斜,像是匆忙刻下的。但能看出用力很深。
杜守拙盯着那块木片,手指收紧。
郑玉寒走过来,看了看字,低声说:“她在提醒我们,里面有陷阱。”
杜守拙没说话。他把木片放进怀里,和布角放在一起。
他转身走向另一侧墙。那里有扇小门,比主通道窄一些。门上没有锁,但门缝里塞着一块布。
他抽出断锋刀,用刀尖挑开门缝里的布。
布下面是一根细线。线连着门后某个机关。
杜守拙退后一步,对郑玉寒做了个手势。
两人同时发力,一脚踹在门上。
门猛地打开,里面弹出一张网。网上绑着许多尖刺,差点扑到他们身上。
网落地时,发出金属碰撞声。地上还有几个毒钉,从墙里射出来的。
郑玉寒踢开网,往里看了一眼:“好险。”
杜守拙走进去。屋里空的,只有墙角有个木箱。他打开箱子,里面是半块干粮和一碗水。
水已经浑了,但碗底刻着一个符号。像是一把刀插在石头上。
他认得这个符号。小时候父亲教他认路时,用过同样的标记。意思是:此路不通,速退。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把碗放下,转身走出小屋。
郑玉寒等在门口。他问:“下一步怎么走?”
杜守拙看着主通道深处,说:“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