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格子路”那令人窒息的开场,仅仅像是这位“强迫症山灵”大人随手奉上的一道开胃小菜,其目的在于让来客们初步领略此地不容置疑的“秩序之美”。在接下来的整整两天跋涉与休整中,李二蛋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在寻找什么拯救世界的关键道具,而是不幸坠入了一个由一位拥有至高权力、且偏执到无可救药的强迫症魔鬼所主持的、二十四小时无休、全方位无死角的“极限行为规范矫正营”!
规矩一:扎营规矩(精确到毫厘的冰雪几何学)。
每当夜幕降临(或者说,当丹增根据光线和体力判断“符合规矩”的扎营时间到来时),真正的折磨便开始了。帐篷必须被搭建成为完美的等边三角形,每一条边的长度必须用激光测距仪(由时钟塔提供,普通卷尺被认为“不够精确”)反复测量确认,误差不能超过正负0.5度。帐篷的开口朝向,必须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精准无误地正对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规矩峰”峰顶,稍有偏差,帐篷的拉链就会莫名其妙地冻住,或者门帘被一股邪风吹得疯狂拍打,直到你调整到正确角度为止。帐篷与帐篷之间的间距,必须如同用最精密的机器排列过,完全一致,多一厘米显得疏离,少一厘米则被视为“拥挤失仪”。最让人崩溃的是,连固定帐篷用的地钉,其打入永久冻土层的深度、与地面形成的夹角,都有明确到令人发指的规定!有一次,大白好心想帮忙,用它那刚刚解冻、还带着点委屈的爪子,想帮忙把帐篷周围的雪地拍实一些,结果因为它没能完美控制好力道均匀性,导致一小块地面出现了几乎肉眼难辨的微小凹陷……
瞬间,一阵毫无预兆、只针对它一人的、由无数细小冰晶构成的“警告风暴”凭空生成,劈头盖脸地吹向大白!不仅把它刚刚小心翼翼梳理顺滑的威武毛发吹得如同被雷劈过般根根炸起、乱七八糟,风暴结束时,还在它那颗巨大的脑袋上,强行凝结了一顶歪歪扭扭、造型滑稽的冰帽子,扣得结结实实,足足过了半小时才融化!大白愤怒地低吼,用爪子去扒拉,那冰帽子却纹丝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破坏平整度,罚戴丑帽一小时!”
规矩二:进食规矩(寂静岭级别的用餐礼仪)。
到了饭点,也绝非享受,而是另一场对神经的严峻考验。整个用餐过程必须保持绝对的寂静,不能发出任何咀嚼食物的“咔嚓”声、吞咽口水的“咕咚”声,甚至连餐具(特制的软质塑料勺,防止碰撞)与饭盒边缘的轻微接触声都被禁止。在丹增近乎虔诚的要求下,他们甚至需要数着米粒(或者压缩饼干的碎屑)吃饭,以确保每一口送进嘴里的食物量都基本一致,维持一种机械般的进食节奏。丫蛋第一次尝试时,觉得这规矩简直莫名其妙,她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可能因为饼干脆度问题,发出了比标准稍微明显一点的“咔”声……
下一秒,她捧在手里的那个金属饭盒,连同里面还没吃完的食物,瞬间被一层闪烁着寒光的薄冰彻底覆盖!里面的土豆泥和肉块冻得如同花岗岩一般坚硬!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举起那个冰坨子一样的饭盒就想往地上摔,以此表达她的抗议!李二蛋和周晴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抱腰,一个抓手,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她死死按住,压低声音苦苦哀求“小祖宗使不得!雪崩!会雪崩啊!”
规矩三:交流规矩(如同设定好延迟的机器人对话)。
就连最基本的沟通,在这里也变成了一种极其消耗心神的任务。说话时必须使用一种特定的、平缓到近乎催眠的语调,不能有太大的音调起伏,不能携带任何强烈的情绪,更不能使用任何被认为是“粗俗”、“不雅”的词汇(李二蛋因为不小心在抱怨时带出了“特么的”三个字,已经被那冰冷的意识警告了三次,每次警告都伴随着一阵短暂的、让他头皮发麻的寒意)。更离谱的是,连对话的节奏都有严苛到变态的规定——A方说完一句话后,必须停顿一个固定的、不长不短(大约1.5秒)的时间,b方才能接话回应。一旦有人抢拍或者延迟,立刻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陷入短暂的失声状态,只能徒劳地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阿纳托尔曾尝试利用一种古老的精神链接秘法,直接在众人脑海中传递信息,以此规避这繁琐的语音规矩。然而,精神链接刚刚建立不到一秒,就被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冰冷浩瀚的精神力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毫不留情地强行切断、碾碎!随后,那冰冷的意识给出了简洁的判词:“禁止意念传导,此乃作弊。下不为例。”阿纳托尔当时脸色一白,显然精神受到了一丝反震。
李二蛋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状态,仿佛走在一条布满无形刀刃的钢丝上。他无比怀念起沙之愚者来,至少那位沙雕网友的“游戏”虽然坑爹、充满精神污染,但好歹还有那么点“创意”和“趣味性”在里面。而眼下这位喜马拉雅的山灵,纯粹就是用无数琐碎、严苛到极致、毫无道理可讲的死板规矩,来一点点消磨、瓦解人的自由意志和精神防线!
“我……受……够……了……!” 在一次符合规矩的短暂休息间隙,李二蛋盘腿坐在雪地上(坐姿也有要求,必须挺直背脊,双腿盘成特定角度),他用被规矩压抑得近乎平直的语调,对着身旁同样正襟危坐的周晴和阿纳托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压抑了许久的抱怨,“再……这么……下去……钥匙碎片……没找到……我……先……变成……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人……了!”
“忍……耐……李……先生……” 阿纳托尔同样用毫无波澜、符合规范的语调回应,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也清晰地透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无奈,“这位……‘山灵’……的力量……层次……深不可测……而且……其意志……极其……固执……坚定……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周晴也微微点了点头,动作幅度控制在规矩允许的最小范围,补充道:“它……在……用……这种……方式……测试……我们……或者说……筛选……只有……完全……适应……并……遵守……其……规则……的……存在……才……有可能……被……允许……接近……核心……区域。”
就在这压抑的交谈(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加密电报通讯)刚刚结束,一直闭目凝神、似乎在感应着周围能量场细微变化的阿纳托尔,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波动,他低声道(依旧保持平缓):“有……变化……前方……能量场……出现……了一个……‘接口’……或者说……一个……明确……的……‘考验’……”
众人精神一振,顺着阿纳托尔目光所示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中央,不知何时,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完全由纯净无瑕的冰晶构筑而成的、散发着柔和而神秘蓝色光晕的……泉眼?泉眼不大,清澈的泉水在其中心汩汩涌动,却奇异地在如此低温下毫不冻结。泉眼旁边,立着一块同样由冰晶雕琢而成的石碑,上面用古老的藏文和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蕴含着奇异能量的符文,共同刻着几行字。
丹增上前一步,仔细辨认了片刻,脸上露出了更加敬畏的神情,他转过身,用更加庄重(甚至带着点颤抖)的语气翻译道:“‘规矩之泉’。饮此泉水,需严格遵循‘饮水规矩’。成功者,可得前往碎片所在之‘指引’。”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泉眼旁边,还异常“贴心”地(?)用散发着微光的冰线,在地面的雪层上,勾勒出了一套极其详细、步骤繁复的图解说明!
1. 面对泉眼,躬身九十度,保持三秒,角度需绝对精准。
2. 单膝跪地,用右手(明确标注必须是右手,左利手也不行)掬水。
3. 掬水时,手掌弯曲的弧度必须完全符合图示标准曲线,掬起的水量必须刚好淹没所有掌纹,不能多溢出一滴,也不能少到露出掌纹。
4. 饮水时,头部仰角必须精确为四十五度,水流必须匀速、不间断地流入喉咙,不能有丝毫溅出,也不能中途停顿。
5. 饮毕,将掌心残留的水滴,轻轻抖落于旁边用冰线画出的、直径十厘米的指定圆圈内,不能落在圈外。
6. 全程,需保持内心“澄净无暇”,不能有任何杂念浮现。
李二蛋看着这一套复杂到令人发指、堪比精密仪器操作手册的流程,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在喝水解渴,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严苛的邪教祭祀仪式!这比沙之愚者的羞耻play还要折磨人!
“我……来……试试。” 周晴深吸一口气(吸气的深度和速度都下意识地控制在了规矩范围内),率先走上前去。她拥有着顶尖特工对身体肌肉的极致控制力和超强的心理素质,这或许是队伍中最有可能成功的人选。
她走到泉眼前,面色沉静,如同一位即将执行最高难度任务的狙击手。她严格按照冰线图解的每一个步骤,一丝不苟地执行:精准的九十度躬身,稳定的三秒计时,标准的单膝跪地,右手以完美的弧度探入泉水,掬起的水量肉眼看去与图示别无二致……她仰头,四十五度角分毫不差,水流匀速滑入喉中,没有溅出一丝一毫……前五步,她完成得精准得如同教学视频回放,连丹增都忍不住微微颔首。
然而,就在她进行到最后一步——准备将掌心残留的几滴水珠,轻轻抖落到那个指定的小圆圈内时,或许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后产生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或许是因为高原缺氧环境带来的一瞬间轻微眩晕,其中一滴极其微小的、不听话的水珠,在脱离掌心的瞬间,轨迹发生了极其微小的偏离,“啪嗒”一声,落在了那个直径十厘米的圆圈之外,仅仅偏离了不到一厘米!
瞬间,那滴落地的水珠,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热量,冻结成了一颗浑圆的、如同珍珠般的冰珠!紧接着,“啪”地一声轻响,冰珠碎裂成齑粉。与此同时,周晴猛地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同电流般掠过全身,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嘴唇肉眼可见地微微发紫,虽然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暂时剥夺了对“温暖”的感知能力,一种发自骨髓的冰冷萦绕不散,极其难受。
“失败。杂念扰心,动作最终失准。” 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意识判决声,准时地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周晴默默退下,脸色有些苍白,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接着,阿纳托尔上前尝试。他凭借着对自身能量和肉体近乎完美的掌控力,以及对周围力场的敏锐感知,动作舒展得如同行云流水,甚至在某些细节上,表现得比冰线图解的标准还要完美、还要优雅。掬水、仰头、引水入喉……一系列动作充满了古老贵族的仪式感。然而,就在那清冽的泉水即将接触到他嘴唇的那一刹那,或许是由于学者本能,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电般地掠过了一个关于这泉水能量构成与古老魔法符文之间关联性的推演念头……
结果,他掬在掌心那捧原本冰凉的泉水,在接触到嘴唇的瞬间,温度骤然飙升,变得滚烫无比,甚至冒起了丝丝白气!幸好阿纳托尔反应极快,瞬间调动能量护住了口腔和手掌,才没有受伤,但掌心的泉水也已被蒸发殆尽。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退了下来。
“失败。心绪不纯,意念驳杂,干扰泉水平衡。” 冰冷的判决再次响起。
现在,轮到李二蛋了。他感觉自己压力山大,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连身体控制力最强的周晴和能量掌控最精妙的阿纳托尔都失败了,他这个半吊子码农出身、靠着系统外挂和运气(以及一帮坑爹队友)才走到今天的家伙,怎么可能成功?!
他硬着头皮,如同走向断头台一般,一步步挪到“规矩之泉”前。脑子里拼命地、反复地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放空!放空!什么都别想!就当自己是个莫得感情的喝水机器……是个木头人……对,木头人不需要思考……”
他模仿着前面两人的步骤,动作显得极其僵硬、笨拙。躬身的角度似乎有点歪,单膝跪地的姿势也别扭得很,伸出右手掬水时,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手掌,试图控制那该死的、刚好淹没掌纹的水量,感觉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精神高度集中到了极点,反而显得有点呆滞。
就在他好不容易掬起一捧水,颤颤巍巍地准备往嘴里送的那个关键时刻,也许是精神过于紧绷导致了反弹,也许是这几天被无数规矩折磨得已经有点神经质、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一个完全不合时宜的、荒诞到极点的念头,如同脱缰的野马、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清晰地蹦进了他的脑海:
“不知道……这水……看起来挺干净的……能不能……用来泡一泡……系统仓库里……那包……早就受潮了的……辣条?”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的瞬间,李二蛋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瞬间万念俱灰,暗道:“完了!全完了!这时候想什么辣条!还是受潮的!这次死定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全身肌肉紧绷,准备迎接未知的、但肯定不好受的惩罚——也许是泉水结冰噎住喉咙?也许是变成滚烫开水烫伤嘴巴?或者更糟?
然而,预想中的寒意、滚烫或者其他任何形式的惩罚,并没有如期而至。
他掌心中那捧泉水,依旧保持着那种沁人心脾的冰凉触感。
他愕然地、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偷偷打量四周。那冰冷的意识并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泉眼依旧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周围的同伴也都紧张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他迟疑地,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继续按照规矩,仰起头,将角度调整到大概、可能、也许是四十五度(他已经无法精确判断了),然后将掌心的泉水,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匀速的状态,倒入了自己的喉咙。
清冽、甘甜、带着一丝雪域独有的纯净气息,泉水顺畅地滑过食道,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舒爽感,甚至驱散了几分连日来的疲惫。
他按照步骤,将掌心最后几滴残留的水珠,轻轻地、随意地抖了抖,恰好都落在了那个指定的圆圈之内。
全程,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就在他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怀疑人生是不是出现了bUG的时候,那道熟悉的、冰冷的意识,再次毫无预兆地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但这一次,那毫无感情的语调中,似乎极其罕见地夹杂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困惑?以及……某种基于其自身逻辑的……认可?
“成功。心思……至纯(?),无念无想,合乎规矩。”
“指引:钥匙碎片位于‘规矩峰’东侧,‘冰晶林’深处,‘最不协调之物’旁。”
成……成功了?!
李二蛋自己都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刚才那个关于“泡受潮辣条”的、如此无厘头甚至有点猥琐的念头,到底算哪门子的“心思至纯”、“无念无想”?!这山灵的判定标准是坏掉了吗?!
周晴和阿纳托尔也立刻投来了混合着极度惊讶、深深困惑以及强烈探究意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二蛋,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就在这一片诡异的寂静和茫然之中,一直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观察全过程的丫蛋,看着李二蛋那副呆若木鸡、仿佛灵魂出窍的样子,突然恍然大悟般地一拍小手,用她那被规矩压抑了许久、此刻终于找到“真相”和“知音”般的、带着点兴奋的语气喊道:
“俺知道啦!小鸡崽子!你刚才是不是……脑子里空空荡荡,啥也没仔细想?就跟……就跟大白平时趴着睡觉、脑子里只有‘Zzzz’的时候一样?!对不对?!”
李二蛋:“……”
他看着丫蛋那“我懂你”的眼神,以及旁边似乎真的在思考“空灵”状态的大白,感觉自己的人格和智商,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且无法反驳的……侮辱与肯定。
他好像……在完全无意之中,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了应对这位喜马拉雅强迫症终极boSS的……唯一正确、且极其坑爹的……终极秘诀?!
(第9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