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疏导洪水的故事与精神,如同一股强劲而清新的风,吹入了磐石部落,也吹动了沈清辞内心深处的一些思考。她意识到,自己的知识和理念,不能仅仅局限于这个小小的山谷,满足于让部落活下去。
她清楚知道,自己只是这个时空的过客,即便在她的指导下,获得再先进的生产力,也终归不属于这个时代,一旦她离开,在没有人能够彻底理解后世的所有知识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还是会回到这个世界的原点。
这个世界,还是要靠他们自己进行创造。
或许,她可以和那个远方的、伟大的实践者,产生某种间接的、精神上的“交流”与呼应,哪怕只是理念上的共鸣与相互印证。
她要在磐石部落,践行和深化那种“认识规律、利用规律、团结协作”的精神,她需要让知识得到更多传承。
她开始更加系统地将自己脑海中关于水利工程、建筑结构、农业生产乃至社会管理的知识进行梳理、深化,并尝试将其与“禹”所体现的宏大治水理念和人类自强不息的精神相结合,融入到部落重建与发展的每一个细节之中。
在水利方面,她不再仅仅满足于挖掘几条引水渠灌溉田地。她开始指导族人,在山谷出口处、地势最低洼、原本是洪水主要涌入的地方,规划修建一个小型的、带有试验性质的“蓄水-泄洪”系统。
利用挖掘沟渠和加固地基产生的土方,加固两侧山脚,形成天然的导流堤坝,而在中间预留出经过粗略计算的、可以用活动栅栏或石块调控的出水口。
平时可以蓄积山涧溪流,用于日常饮用、洗涤和农田灌溉;一旦遇到暴雨导致山洪暴发,超过蓄水能力的洪水,可以通过预设的出水口,有序地、被引导着排出山谷,避免再次直接冲击部落聚居区。这可以说是微观层面的“疏导”与“蓄泄”结合,是禹治理天下水患理念在一个小小山谷中的具体实践和探索。
在建筑方面,干栏式结构被进一步推广和改进,不仅用于居住,也用于储存粮食的“高廪”和存放重要工具的工棚,彻底杜绝潮气和可能的鼠患,使得部落的物资储备更加安全可靠。建筑群的布局也更加讲究,考虑了通风、采光、防火和内部交通的便利。
在农业上,她引入了更精细的田间管理概念。她指导穗等人,将土地划分成不同的区块,尝试进行轮作休耕,以保持地方,避免过度消耗。她鼓励族人观察、选育那些产量更高、抗病性更好、更适应当地环境的作物品种,开始了最原始的“育种”尝试。
她甚至开始尝试创造一些更加抽象、表意更明确的符号,用来记录部落的大事记、物资的详细数量、以及她传授的一些关于水利、建筑、农业的重要知识要点和原理。这可以看做是最原始的文字雏形,旨在让知识和经验能够更准确、更系统地传承下去,避免因口耳相传导致的失真和遗失。
她让启、穗等年轻的核心成员开始学习、使用这些符号,希望智慧的薪火能够传递得更加久远。
这些举措,使得磐石部落在洪水退去后的重建过程中,文明程度出现了又一次显着的飞跃。部落不仅迅速恢复了生机,更呈现出一种井井有条、充满智慧活力、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新气象。他们不再仅仅是灾难的幸存者,更是新家园的建设者,是文明之路的探索者。
沈清辞将自己这些实践和思考,视为对“禹”那种心系天下、尊重规律、勇于实践的宏大精神和人类自强不息理念的一种微观层面的践行、补充和呼应。
如果“禹”的理念是疏导天下江河,绘制九州秩序,那么她的工作,就是在小小的磐石部落,疏导着文明发展的细流,构建着一个有序、智慧、坚韧的社会单元。
二者在精神内核上是相通的,都是人类运用自身智慧,认识世界,改造环境,创造更美好、更安全生活的伟大努力。
当“禹”有足够的能力让这个世界的部落统一时,他会发现沈清辞留下的文明雏形,也许,能够为他推动这个世界发展带来一些思考和启萌。
她偶尔会独自站在部落新建的、兼具了望功能的哨塔上,眺望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川。
她不知道禹的治水大军如今到了何处,是否已经战胜了难以想象的困难,成功地引导洪水东归。
但她心中有一种坚定的信念,只要这种尊重规律、团结奋斗、自强不息的精神不灭,人类终将战胜自然带来的种种挑战,在这片被神灵守护、也由人类自己建设的天地间,开辟出属于“人”的、波澜壮阔的辉煌时代。
而识海中的万象天,也随着她对更宏大人类事业的认同、对文明发展真谛的领悟,以及理念上的融入与升华,仿佛与这片洪荒大地正在勃发的“人道”气运产生了更深的联系。
空间内那文明的规则脉络,不仅更加凝实、复杂,更隐隐散发出一种如同初生朝阳般的、蓬勃向上、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