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还在抖。
不是因为怕，是身体里的能量还没完全退下去。他能感觉到芯片嵌在神经末梢，像一根根细针扎着，时不时窜一下电流。沈知意靠在他肩膀上，呼吸慢慢稳了，但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原本有玉佩的位置，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都没动。
大厦里开始有动静，脚步声、对讲机的杂音、医疗组搬担架的声音。可这些离他们很远。他们站在控制台前，盯着窗外那道裂开的云缝。眼睛还在。
一动不动地看下来。
陈默刚想开口，空气突然波动了一下。
前方三米处，光影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老电视画面闪了几下。然后一个人影浮现出来。半透明，轮廓模糊，脸看不清，但能认出是之前那个引导者。
他没说话，直接开口：“火种已现。”
声音断断续续，像被风吹散的纸片。
“试炼……重启。”
陈默立刻上前一步，“等等！系统是谁？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引导者没看他。他的影像已经开始碎裂，边缘像沙粒一样往下掉。
“守不住光的人……不配点火。”
“那你呢？你是谁？”沈知意问。
引导者终于转向他们。没有表情，但那一瞬间，陈默觉得他像是叹了口气。
“我也是燃料。”
话落，整个人炸成无数光点，随风消散。
没有痕迹，没有回音。
就像从来没出现过。
陈默站着没动。脑子里嗡嗡响。刚才那几句话太短，信息却太多。火种是什么？试炼又是什么？他们明明刚封印了腐蚀体，怎么又要重来？
沈知意拉了下他的袖子，“别想了。”
“现在想也没用。”她说，“他们不会给答案，只会给任务。”
陈默低头看她。她脸色还是白的，嘴唇没什么血色，但眼神很亮。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清醒。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从便利店第一枚盲盒开始，系统就没解释过任何事。弹窗只写“这波不冲，队友哭晕”，从来不说为什么冲、冲了会怎样。每一次升级，都是打完才知道奖励是什么。
这次也一样。
赢了，不代表结束。
可能只是换了个考场。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捏紧手机。屏幕没亮，系统没提示，连盲盒图标都没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旋转的光团，安静地浮在界面中央，像一颗休眠的心脏。
“跨维度信号追踪”权限还在。目标锁定中——后面没字了。
沈知意靠着台面站直，“它还在看我们。”
陈默抬头。云层没散。那只眼睛依旧悬在天上，瞳孔似的黑斑纹丝不动。
城市各处陆续亮灯。有些窗户开了，有人探头往外看。更多人站在楼下空地，仰着头。没人说话，但所有人都在等。
等下一个动作。
等下一场战斗。
陈默把手伸出去。
沈知意看了一眼，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两人的掌心贴在一起，有点汗，有点凉，但握得很紧。
“你还撑得住？”他问。
“你说呢。”她反问，“你现在问我这个？”
他扯了下嘴角。
也是。她都能在周执言面前装哭求饶转头就录证据，现在这点伤算什么。
他们不是第一次被打压了。
大学时他被人笑话穷，连正经西装都买不起，面试官当面把简历扔进垃圾桶。她流浪三年，睡过桥洞，被人抢过饭，冬天靠翻垃圾桶找暖宝宝。
可他们都活下来了。
还活得比谁都狠。
外面风又起来了。不是自然风，是灵气流动带来的气压变化。地面轻微震动，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爬行。大厦的灯光忽明忽暗，安保组紧急切换备用电源。
陈默没回头。他知道他们在看着自己。员工、保安、技术人员，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往这边瞟。
他们不怕了。
不是因为安全了。
是因为他们看见了——有人敢站在风暴眼里，抬头回瞪那只眼睛。
沈知意忽然说：“你觉得……下一个试炼，会在哪里开始？”
“不一定非得是地方。”陈默说，“可能是人，可能是消息，也可能是一条新闻推送。”
“那就等。”
“嗯，等。”
他们并肩站着，手一直没松。暗金光罩还在运行，低功耗模式下颜色变深，像一层贴在大楼表面的金属膜。远处有人拿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一闪，映出他们并排的剪影。
几分钟后，天空变了。
云缝扩大了一点。
那只眼睛眨了一下。
陈默立刻抬手按住手机。
界面跳动，光团开始旋转加速。
【信号捕捉成功】
【来源：未知坐标 · 浮动频率】
【建议响应方式：主动接入】
他盯着最后那句。
主动接入？拿什么接？
沈知意凑过来看了一眼，“你要试？”
“不试怎么知道死不死？”
“那你得先告诉我密码。”
“什么密码？”
“万一你挂了，总得有人接着干。”
陈默笑了下，“真到那时候，你也拦不住。”
“所以现在就说。”
他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两人都没眨眼。
三秒后，陈默低声说了四个数字。
沈知意点头，“记住了。”
她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震动。
不是他的，是她的。
屏幕亮起，没有任何弹窗，只有一行字缓缓浮现：
【同步率检测中……】
【当前值：76%】
【临界突破进度：已完成】
她抬头看向陈默，“它在读我们。”
“一直都在。”
“那它知道我们不怕吗？”
“很快就会知道了。”
陈默按下确认键。
光团炸开，化作数据流涌入芯片网络。他的视野瞬间被代码填满，耳边响起高频音，像是某种信号正在对接。
沈知意抓住他手臂，“呼吸！别憋着！”
他咬牙，没松手。
十秒后，代码退去。
他睁开眼。
天上的那只眼睛，瞳孔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