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行驶在回宜城市区的路上。
季雪宸靠在后座上,神色疲惫,他伸手捏了捏眉心。
出租车缓缓停下来,前方拥堵了一大片,黑压压看不见尽头。
“先生,前面好像出了一个三连追尾,这一时半会弄不好,导航显示要堵车两小时…”司机有些无奈地说道。
“有没有其他的路?”
“有是有,一来会绕远一点,二来……”司机欲言又止。
“费用您不用担心,我会给您三倍的价格。我有急事,必须尽快回宜城。”
一听到价钱翻倍,司机把话咽了下去。方向盘一打,从最近的路口下了高速。
天光渐暗,道路两旁的路灯亮起,更显的这条路上人少车少。
车子往前行驶着,道路两侧是连绵的高山,起起伏伏,连成一片。
连日来的疲惫和那种被拒绝的闷气让他有些烦躁。季雪岑摇下车窗,冷风拂面,吹散些许窒闷。
前方的道路指示牌一闪而过:【北山镇】。
下一秒,季雪宸见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是一片极为不协调的景象。
几栋楼歪斜着,只剩下脆脆一层躯壳,断裂的楼板以扭曲的姿势悬在半空,地基向地面下沉了好几米。
乱砂碎石堆叠成小丘,裸露的钢筋锈迹斑驳,如巨兽的骸骨般刺向昏暗的天空。
断裂的钟楼,还残存着头顶那半截,上面的顶钟,指针永远停在了那个灾难性的时刻。
公路一侧是巍峨的青山,绿树覆盖,植被茂密。
而这一侧,已是一大片永久凝固的废墟,作为地震遗迹保存了下来。
冰冷,震撼,压迫感扑面而来,季雪宸不自觉直坐了身体。
司机撇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唏嘘道:“刚准备和你说的。每次开到这儿,我这里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季雪宸的目光仍然锁定在那片老旧的废墟上,“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他自幼在国外上学,竟不知国内还有如此惨烈的自然灾害。
“十三年了。”老师傅放缓了车速.
“惨啊......那个时候我还在跑大车,经常走这条路送货。整片城区,都没了。多少人啊,一眨眼就......”
老师傅摇摇头,没再说下去,车厢内陷入沉默,只有冷风呼呼在耳边吹响。
季雪宸心猛地一沉,一股尖锐的寒意刺痛了他,缓慢摇起车窗。
他想起乔琪曾带着母亲一起来沪都,他以为只是普通的来大城市看病。乔琪是单亲家庭,他以为只是父母不和从小离异。
“当时......活下来的人呢?”他的喉咙发紧。
“能投靠亲戚的都走了,也有留下来的,在那边新城区重新安家。”司机感叹,“不容易啊,有些孤儿寡母,就剩下一两个亲人,家境贫穷的,就给安置在青山镇那边的安置房了。”
“天塌了,也得养大小孩,给孩子硬扛出一小片天啊......”
青山镇?
乔琪家中那一面照片墙,那张一大家子人的温馨合照......
她怕黑,睡觉不关门。
她恐高,不敢从飞机上往下看。
一下雨打雷就如惊恐的小兽。
她腿上那道疤痕。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一堵残垣,一个依稀可辨的曾经是窗户的洞口。他仿佛看到一个惊恐的小女孩,曾躲在这样的废墟下,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的母亲。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突然明白了这一切。自己曾经的行为有多么幼稚和可笑!
只想立马见到她,用力、紧紧将女孩抱在怀里。告诉她,他不会再逼她离开她的家,离开她的母亲,不再做那么幼稚的比较!
掏出手机,指尖轻微颤抖,给苏昀发去消息【给我改签去云城的机票,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