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晨光初动
晨光熹微，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京城的街巷。江临渊在陌生的床榻上睁开双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还置身于二十一世纪那间狭小的出租屋内，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室友的呼噜声和窗外汽车的鸣笛声。
然而映入眼帘的雕花木窗、鼻尖萦绕的檀香气息，还有身上盖着的柔软锦被，都在提醒着他——这已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他起身推开窗，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时空错位感。既然命运让他来到这个时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活下去，并且活得比任何人都清醒。
辰时三刻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临渊舒展了一下筋骨，缓步走到院中。
这个小小的院落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可见其主人品味不凡，绝非寻常暴发户可比。
他站定在院中央，缓缓摆开架势。
父亲所授的这套武功，在他守孝的三年间早已融入骨血。
每一个招式他都反复锤炼过千百遍，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日日勤练不辍。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依靠任何人都不如依靠自己的实力。
拳风起处，衣袂翻飞。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与天地间的气流融为一体。
若是有懂行的人在场，定会惊讶于这套武功的精妙——这绝非寻常武学，其中蕴含着某种超越这个时代的智慧，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修身养性的法门。
练功完毕，他额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简单洗漱后，他信步出门，想要尝尝京城的早点与江南有何不同。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两旁店铺陆续开张，早点摊子上蒸腾的热气在晨光中袅袅升起，为这座古老的城池增添了几分烟火气，也让他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找到了一丝熟悉的亲切感。
他在一家看起来颇为干净的早点铺子前停下脚步。
铺子不大，但桌椅擦得锃亮，老板娘是个和气的妇人，见他驻足，连忙热情地招呼：公子要用早点吗？今早刚熬的小米粥，还有新出笼的肉包子，皮薄馅大，可香了！
来一碗粥，两个素包子。
江临渊在靠墙的位置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街景。
这种市井生活的熟悉感，让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现代街边的早餐店。
粥很快端了上来，熬得香浓适口。
包子皮薄馅足，调味也恰到好处。
只是作为一个习惯了现代实惠早餐的穿越者，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比较：味道不错，但这分量，还是不如学校食堂的馒头实在，一个就能顶半天。
邻桌两个商贩打扮的男子的谈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沈国公家的大小姐定下婚约了！一个留着短须的男子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闻。
哪家公子这般好运？莫不是慕家大公子？另一个稍胖的男子好奇地追问，眼中满是八卦的光彩。
不是慕容璟！短须男子神秘地摆摆手，故意卖了个关子，据说是沈国公故交之子，带着婚约上门的。我娘在国公府做烧火婆子，昨日亲耳听到的消息，千真万确！
江临渊闻言，唇角不由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沈清辞果然不是寻常女子，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父母配合她的计划，这份手腕和魄力，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他放下几枚铜钱，起身离去。
作为一个被迫卷入这场戏的工具人，他倒是很想看看，这出戏接下来会如何上演。
此时，国公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你说什么？沈清秋从梳妆台前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喜，那个贱人真的定下婚约了？
千真万确，小姐。丫鬟春桃连忙禀报，声音里带着邀功的意味，现在府里上下都传遍了，说是老爷故交之子，带着婚约上门提亲的。听说那位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老爷夫人很是满意呢。
沈清秋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在她看来，这简直是上天赐予的良机。
她急忙起身，在衣箱中翻找起来：快，帮我看看穿哪件衣裳最好？慕哥哥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定会心情不好，到时候我去安慰他，他一定能看到我的好。
她挑选了一件藕荷色的罗裙，在镜前比划着，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着如何借这个机会赢得慕容璟的青睐，将他那颗心彻底从沈清辞那里抢过来。
而暖玉阁内，沈清辞却是刚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前世的种种惨状历历在目：父母惨死，兄长殒命，自己被毒害时的痛苦，还有临死前看到的那对狗男女得意的笑容......这一切都让她冷汗涔涔，心口剧痛，仿佛那些伤害又重来了一遍。
小姐醒了？芳儿推门而入，见主子神色不对，连忙上前伺候梳洗，可是又做噩梦了？都怪奴婢不好，没守好夜。
沈清辞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消息都放出去了？
已经按小姐的吩咐办了。芳儿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欲言又止，现在京城里怕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只是......小姐这样做，会不会对江公子太不公平了？他一个读书人，如今怕是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沈清辞轻叹一声，从镜中看着芳儿担忧的小脸：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何要这么做。
小姐做什么，芳儿都支持。小丫鬟坚定地说，手上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只是江公子看起来是个好人，奴婢怕他......
这句话让沈清辞心头一暖，却也勾起了前世的愧疚——若不是因为她，这个忠心的丫头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她暗下决心，这一世定要护住身边所有值得珍惜的人。
至于江公子......沈清辞沉吟道，待此事了结，我会请父亲安排他进军中谋个前程，再将他父亲接到京城好生照顾，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可是小姐，芳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不忍，江老爷已经过世了。这是昨日老爷夫人亲口说的，江公子自己也承认了，想必不会有假。
沈清辞闻言一怔，手中的玉梳地一声落在妆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与她前世的记忆完全不同。
在她记忆中，江临渊的父亲此时应该尚在人世才对。
这一世，似乎有些事情已经悄然改变，这让她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难道自己的重生，引发了什么蝴蝶效应？
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小姐，慕公子在府外求见，已经等了一刻钟了。
这种事不该去禀报母亲吗？沈清辞蹙眉，声音冷淡。
夫人说......慕公子未必会听她的，还是请小姐亲自发话。
一听到慕容璟的名字，沈清辞心头便涌起难以抑制的怒火。
那个负心汉，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冷声道：让他回去，我不见。
府门外，慕容璟焦急地踱步。
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清辞竟会答应那桩突如其来的婚约。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若是此事成真，他在慕家的地位恐怕会一落千丈。
见门房出来，他急忙上前，声音里带着少有的迫切：可是辞儿让我进去？
门房摇了摇头，恭敬却疏离地回话：慕公子，小姐说不见，请您回去吧。还说......还说男女有别，请您自重。
慕容璟愣在当场，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沈清辞，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绝情？
消息传到沈清秋耳中时，她正对镜试戴一支新得的珠钗。
听到春桃的禀报，她气得一把将珠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凭什么！凭什么让慕哥哥这般在意！明明我才是先认识慕哥哥的人！
她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走，却被迎面而来的李嬷嬷拦住了去路。
二小姐，李嬷嬷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声音平板，夫人让您在房中好好反省昨日擅自带慕容公子进府之事。《女诫》要抄写三遍，明日辰时前交给夫人过目。
秋儿知错了。沈清秋强压怒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印记。
既然知错，就请二小姐现在就动笔吧。李嬷嬷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望着李嬷嬷远去的背影，沈清秋对沈清辞和母亲的怨恨又深了几分。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付出代价，将他们踩在脚下。
而此时，江临渊对国公府内的这场风波一无所知。
他正在院中细细品茶，整理着思绪。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始终保持着旁观者的清醒，就像在玩一场没有存档的游戏，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忽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时候到了。他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但愿今日，能解开我心中的谜团。
他走到门前，却没有立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谁？是青鸾，还是那个神秘的主子？
父亲当年未完成的心愿，究竟是什么？
这一切的答案，或许就在今日揭晓。
而京城的另一头，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沈清辞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天际，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这一世，她绝不再做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