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慕府的院落罩得密不透风。
表面沉滞静谧,底下的暗流却从未歇过。
一道黑影如鬼魅,避开慕府守卫,悄无声息潜入书房。
烛光摇曳,巴特尔褪去伙计伪装,鹰隼般的眼,直盯着太师椅上的慕知节。
“慕相,”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草原人的冷硬,“天可汗要确认一人——江临渊。”
“此人与沈家过从甚密,屡次坏我们的事。天可汗想知道,他是不是那个能影响战局的‘变数’。”
慕知节枯瘦的手指敲着椅扶手,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阴影。
他没想到,漠北雄主也盯上了江临渊。
忌惮之余,更生出借刀杀人的快意。
“江临渊?”慕知节声音像夜枭,“安国公那个废物儿子罢了,走了狗屎运攀上沈家。”
嘴上轻蔑,眼神却藏不住凝重:“这小子有歪才,心思诡谲。沈家几次化险为夷,都有他的影子。”
“身负武艺,医术也精,沈家丫头还在跟他学针。”他顿了顿,“来历不明,像凭空冒出来的。”
最狠的话,留到最后:“沈渊离京前,暗中托他看顾沈家。说他是沈渊的暗棋,一点不冤。”
巴特尔把信息记在心里。
武艺、医术、智谋、沈家倚重——够资格让天可汗忌惮了。
“多谢慕相。”他抚胸行礼,“天可汗的意思,能招降最好。不能……”
杀意从他眼中漏出:“就把他‘留’在京城,绝不能让他去北境。”
慕知节阴笑:“天可汗思虑周全。不知打算怎么‘留’?”
“需与叶相商议。”巴特尔转身,“小人这就去复命。”
叶明远的密室,烛火又燃了起来。
巴特尔把慕知节的话,原封不动传给叶明远和南宫瑜。
“果然是他!”南宫瑜眼睛都红了。
他拉拢江临渊不成,早把人当成眼中钉:“这小子软硬不吃,直接杀了算了!”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满脸狠戾。
叶明远抬手制止,看向巴特尔:“天可汗要招降?他和沈家绑得太紧,金银权势动不了他。”
“天可汗有令,尽力尝试。”巴特尔语气坚定,“招降不成,立刻清除。”
他前倾身体:“计划要一箭双雕——既除江临渊,又搅乱京城,重创沈家。”
叶明远眼中精光爆闪,说出了毒计:“这是个‘双杀之局’,分两步走。”
“第一计,投石问路,也是雷霆一击!”
他盯着巴特尔:“选三五名精锐死士,要最会潜行刺杀的。目标——夜袭镇国公府!”
南宫瑜一愣:“直接打?会不会太冒险?”
“不是真要攻破沈府。”叶明远冷笑,“这计有三个目的。”
“第一,探沈府的底,尤其是江临渊的反应,看他藏了多少本事。”
“第二,制造恐慌。让京城盯着沈家,若能伤了沈怀民或沈清辞,更能动摇北境的沈渊。”
“第三——”他故意顿住。
巴特尔接话,眼中闪着残忍:“我们带了漠北秘制的‘幻魂香’。”
“无色无味,吸入后不会晕,只会陷入幻境,敌友不分,甚至自相残杀!”
他攥紧拳头:“死士带香潜入,若能让江临渊中招,要么被我们趁机杀了,要么他自己乱了阵脚,怎么都赚!”
“妙!”南宫瑜拍腿低笑,“这哪是试探,就是杀招!”
叶明远点头,继续说:“若第一计没成,江临渊比我们想的难缠,就启动第二计。”
“第二计,请君入瓮,也是绝户之网!”巴特尔接过话头。
“由叶相出面,劝陛下办祈福法会,为北境将士祈福。”
他看向南宫瑜:“让三皇子妃牵头,邀请将领家眷,尤其是沈家女眷,去京郊慈云寺。”
“慈云寺后山是悬崖,易守难攻。”他眼中全是算计,“把沈清辞引过去,我们提前布下埋伏。”
“擒住沈清辞,既能要挟沈渊,又能逼江临渊离开沈府来救!”
“在我们的地盘上,解决他还不容易?”
南宫瑜听得心潮澎湃:“好!既仁德又能除敌!叶相,这事就靠你了!”
“不难。”叶明远胸有成竹,“陛下正忧心北境,定会答应。”
他看向巴特尔:“立刻挑人备香,执行第一计。同时查探慈云寺地形,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巴特尔躬身,脸上是嗜血的兴奋。
同一时刻,城西小院。
江临渊负手立在院中,望着被云遮的月亮。
十一如影子般出现:“大帅,三千院传来消息。”
“今日午后,有股陌生高手接触慕府,目标是打探消息,具体问谁不清楚。”
江临渊眉梢微挑:“陌生高手?”
“行动风格不像中原武林人,像关外的死士。”十一补充。
关外?漠北?
江临渊眼中寒光一闪。
漠北人潜入京城,找慕知节打探消息——目标是谁?
沈怀民?沈清辞?还是……他自己?
沈怀民是沈家在京的代表,沈清辞因他被关注,而他自己,早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能确定来历吗?”
“不能,但大概率是漠北‘青鹞子’的人。”十一答。
青鹞子——漠北最狠的暗杀小队。
“继续盯着慕家、叶家、三皇子府。”江临渊沉声道,“扩大范围,盯紧京城所有可疑生面孔。”
“我要知道,他们到底为谁而来。”
“是。”十一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江临渊独自站着,夜风吹动他的衣袍。
他能感觉到,一张网正在收紧。
网后的猎手,目标是沈家,也是他。
“投石问路么……”他低声自语,勾起一抹冷笑。
“那就看看,你们的石头,能激起多大浪花。”
他转身回屋,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风暴要来了。
他已做好准备。
可他还不确定,这风暴最先扑向的,是沈家,还是他自己。
而镇国公府暖玉阁内,沈清辞刚练完针。
惊蛰捧着一盏热茶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小姐,方才暗卫来报,慕府附近,发现了几股陌生的气息。”
沈清辞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慕府?陌生气息?
她立刻想到江临渊傍晚离开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去告诉江公子。”沈清辞沉声道,“就说……慕府的狼,开始动了。”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夜的京城,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