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蹲在观测站锈迹斑斑的金属台阶上,指尖在安保能量监测仪屏幕上飞快划拉,蓝红交替的脉冲波形跳得正欢,却没一丝异常峰值。比邻星的淡金色光线斜斜泼下来,把他鬓角那几缕白头发照得发亮,他抬手薅了薅,啧了一声,心里暗骂这帮新兵蛋子没见过世面——屁大点信号波动,就能被传成外星舰队来袭。
“头儿!东边三号监测点脉冲异常!读数飙升到警戒阈值的百分之八十了!”年轻的安保队员连滚带爬冲过来,手里的检测终端差点甩出去,脚下的金属板被踩得哐哐响,震得观测站外挂着的预警管线嗡嗡颤。这队员才两百多岁,炼气期的修为在长生的修仙者堆里就是个雏儿,一碰上点数据波动就慌神,完全忘了赵磊平时耳提面命的“先校准再上报”规矩。
赵磊收起监测仪,起身时膝盖发出咔吧一声脆响,他揉了揉老寒腿,瞪了那队员一眼:“慌个屁!老子教你的信号校准流程喂狗了?三号监测点旁边就是陨石碎屑带,磁场干扰能把读数搅和成麻花,先去校准设备,再敢瞎嚷嚷,老子罚你去清理能量炮炮管!”嘴上骂得凶,手却已经点开了终端,远程调取三号监测点的实时画面——屏幕上果然是漫天飘着的陨石渣子,在比邻星光芒下闪着细碎的光,哪里有什么不明目标。
他刚踹开安保指挥室的门,一道裹着不耐烦的神识就慢悠悠钻进来,正是林峰的声音:“赵磊,你那边吵吵嚷嚷的,扰了我的静修。再这么闹下去,信不信我把你这观测站的信号接收器给捏碎?”
赵磊指尖顿了顿,嘴角抽了抽,也用神识回过去,语气带着点熟稔的无奈:“林先生,还能有啥事儿,不就是那帮新兵没见过磁场干扰,大惊小怪的。还是你快活,能躲在地表吸收恒星能量,我这观测站的家长里短,可没那福气清静。”
林峰的神识里漫过一丝淡淡的嗤笑,没再多说狠话,只丢下一句:“安分点,别让我再听见噪音。”
话音落下,神识就断了。赵磊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嘴硬心软的家伙,明明神识都快把观测站裹成茧了,偏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转头扫了一眼主控台上的几十块屏幕,所有监测点的波形都平稳得很,除了三号点被磁场搅得有点乱,其余全是安全的绿色。指挥室里的技术员们正低头校准设备,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刚才那点慌乱早就烟消云散——毕竟在比邻星轨道待久了,谁都知道陨石带的磁场干扰有多磨人。
“头儿,校准完了!三号监测点的异常是磁场干扰导致的误报,啥危险都没有!”刚才那年轻队员跑回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是我太紧张了,没来得及校准就上报。”
赵磊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终端丢给他:“下次再敢这么毛手毛脚,就去跟能量炮作伴!老子告诉你,安保这活儿,讲究的是稳,不是快!误报不可怕,就怕你们这帮小子慌了神,把虚惊变成真祸事!”
他走到观测窗前,望着窗外缓缓转动的地球,心里头忽然有点发酸。算算日子,从2017年跟林峰第一次碰面,到现在都快三千个年头了。当年一起在发动机工地上摸爬滚打的老伙计,没几个能熬到现在——要么死在刹车时代的高温里,要么葬身在木星引力的撕扯中,就连侥幸活下来的,也大多在星际流浪的漫长岁月里,被宇宙辐射磨没了性命。
“头儿,想啥呢?”旁边的技术员递过来一瓶能量合剂,“刚从地下城运上来的,比之前那批甜点儿。”
赵磊接过合剂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点淡淡的金属味。他看着观测站外,几个年轻修士正凑在一起,对着比邻星的方向指指点点,脸上满是憧憬。
“没啥,”赵磊笑了笑,眼底却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是突然觉得,能活着看到地球靠近比邻星,真好。”
这话刚说完,主控台的警报声突然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刺耳的红色警报,而是代表着通讯连接的蓝色提示音。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苏芮科研部,请求连线。
赵磊挑了挑眉,按下接通键。苏芮那张带着点疲惫却依旧锐利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
“老赵,有个好消息。”苏芮的声音带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我们研发的新型空间探测器,已经能穿透陨石带的磁场干扰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能投入使用。”
赵磊眼睛一亮,刚想说话,就听见主控台那边传来一声惊呼。他转头看去,只见刚才那个年轻队员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某个监测点,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头……头儿,”那队员的声音都在发颤,手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小点,“你看……那是什么?”
赵磊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只见屏幕上,一个不属于陨石带的光点,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比邻星的方向飞来。
那光点很小,却亮得刺眼,像一颗凭空出现的星辰。
指挥室里的键盘敲击声,瞬间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