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攥着手里的环境监测报告，指尖因为用力都泛了白，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条，每一道都在疯狂冲击着她的神经——大气含氧量21.3%，地表平均温度-2c，引力系数0.98G，辐射值低于安全阈值，甚至连土壤里都检测出了能培育作物的微量元素。
“数据……数据稳定了！”她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科研团队吼出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报告差点甩出去，“比邻星引力圈稳定住了！地球环境达标！我们……我们能回家了！”
这话像一颗炸雷，瞬间炸翻了整个监测站。原本趴在仪器前昏昏欲睡的研究员们，猛地弹起来，有人揉着眼睛不敢置信，有人直接抱住身边的同事哭出声，哭声混着欢呼声，盖过了仪器的蜂鸣声。苏芮看着这群头发花白的老家伙，眼眶也热得发烫——他们中最年轻的，也是在地下城出生的，这辈子第一次听见“能回家”这三个字。
监测站的广播很快把消息传了出去，地下城的闸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厚重的金属门板缓缓抬升，露出外面被比邻星淡红色阳光笼罩的世界。
林峰是被这阵喧闹吵醒的。他原本盘腿悬在同步轨道上修炼，化神期的灵光在指尖绕成个小圈，被地面传来的欢呼声震得散了形。他皱眉睁开眼，神识往下一扫，正好看见苏芮带着人冲出监测站，踩着还没完全化透的冰碴子，疯了似的往红土地上跑。
“卧槽，至于这么激动吗？”他咂咂嘴，瞬移落到地面，脚底板刚沾到红土，就被一股带着湿气的风扑了满脸——这味道，没有地下城循环风的铁锈味，没有星际尘埃的冷硬味，只有泥土和冰碴混合的清新气，呛得他鼻子发痒。
系统的声音慢悠悠响起，语气里带着点揶揄：“你在太空飘着修炼，当然不知道这群人憋了多久。两千五百多年啊，从刹车时代到星际流浪，他们的祖辈连地表长什么样都快忘了，还别说年轻一代了。”
林峰没接话，目光扫过人群。他看见一个头发白得像雪的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闸门，刚踏到冰面上就摔了一跤。旁边的人想扶他，却被老头挥手推开，他趴在冰上，干裂的手指死死抠着冰缝里露出来的红土，眼泪噼里啪啦砸在冰面上，瞬间凝成小冰珠。
“是土……是真的土啊……”老头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的祖辈在日记里提过，咱老家的地就是这颜色……我这辈子，总算摸着了……”
这话像个开关，人群里的哭声更响了。有人脱了防护服，光着脚踩在冰碴上，冻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像个傻子；有人从背包里掏出种子，撒在还没化透的土里，嘴里念叨着“明年就能发芽了”；还有个年轻姑娘，举着相机对着天空狂拍，嘴里喊着“这是比邻星的太阳！比地下城的穹顶灯亮一万倍！”
赵磊带着安保队维持秩序，嗓子都喊哑了，却没半点不耐烦。他看见林峰站在不远处，连忙跑过来，防护服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印着“地球万岁”的t恤——这还是氦闪危机前的老物件，洗得都快发白了。
“林先生！您总算下来了！”赵磊抹了把脸上的汗，指着远处正在搭建的临时聚居点，“苏博士说，让您帮忙看看能量防护阵的布局，怕比邻星的辐射偶尔超标，伤了普通人。”
“知道了。”林峰点点头，神识铺开，扫过那片红土地。他能看见，冰面下的冻土正在缓慢解冻，地脉里的能量顺着裂缝往上涌，对修炼者来说是绝佳的补品；他也能看见，人群里的情绪从最初的狂喜，慢慢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期待，有人开始规划着盖房子、种地，有人抱着孩子，指着天空说“以后咱们就在这儿过日子了”。
“两千多年，人类还真是命硬。”林峰低声嘀咕，指尖凝聚起一缕灵光，轻轻弹向那片红土。灵光落地的瞬间，冰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底下更厚实的红壤。
系统哼了一声：“不是命硬，是不想死。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宇宙里有危险？只是现在，能踩在实地上，能看见太阳，就够了。”
林峰没反驳。他看着那群忙碌的人，突然想起刹车时代后期，地表只剩他一个人，满世界都是废墟和高温，连风都是烫的。那时候他以为，人类可能撑不到比邻星了，没想到，这群在地下憋了两千多年的家伙，居然还能活得这么有劲儿。
“行吧，”他抬手，对着远处的聚居点画了个圈，淡金色的能量罩缓缓升起，把那些欢呼的身影罩在里面，“防护阵我弄好了，普通辐射伤不到人。”
赵磊眼睛一亮，刚想道谢，就看见苏芮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新的报告，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林先生！赵队！好消息！第一批培育的土豆种子，已经在实验室里发芽了！”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片生机勃勃的红土上。远处的人群还在欢呼，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一样脆，混着风里的泥土香，飘向比邻星淡红色的天空。
林峰看着这一切，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啧，这人间烟火气，还挺让人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