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豆大的雨点砸在救护车的车顶，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陆队躺在担架上，胸口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情绪起伏隐隐作痛，他攥着那份写有“老蝎子”的名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陈曼凑过来，看清了名单末尾的那个名字和十字符号，瞳孔骤然收缩：“老蝎子？这个名字……我好像在档案室的旧案卷宗里见过。”
“不是好像，是确定。”陆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闭上眼，脑海里翻涌出三年前的那些碎片般的记忆，“三年前西郊仓库那桩灭门案，死者一家五口，包括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痕迹，凶手手法干净利落，唯一留下的线索，就是客厅墙壁上那个用血画的十字符号。”
陈曼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她刚调来支队的时候，曾帮老档案室的同事整理过旧案，西郊仓库那桩灭门案的卷宗她有印象，因为案子太过惨烈，而且最后莫名其妙地被定性为“黑帮火并仇杀”，草草结案。
“我记得那桩案子最后没抓到凶手？”陈曼追问，“卷宗里说，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叫老蝎子的人，但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张照片都没有。”
“不是没抓到，是根本没让查下去。”陆队猛地睁开眼，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当时我是专案组的副组长，刚查到老蝎子可能和境外的走私团伙有勾结，准备申请跨省协查的时候，上面突然下了命令，说案子定性有误，让我们立刻停止调查，所有卷宗封存，任何人不得再提。”
他顿了顿，胸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陈曼连忙伸手帮他顺了顺气，递过一瓶水。陆队喝了两口，继续说道：“我当时不甘心，偷偷留了一份现场照片的复印件，就是那张十字符号的照片。刚才看到蝎子牌背面的符号，我就觉得眼熟，现在看到这个名字，才彻底对上——是同一个人，绝对是。”
“那蝰蛇团伙呢？他们和老蝎子到底是什么关系？”陈曼皱紧眉头，“如果老蝎子三年前就该被通缉，那他这些年是怎么藏住的？蝰蛇难道是他的幌子？”
“大概率是。”陆队靠在担架上，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蝰蛇团伙这些年一直在做走私的生意，从烟酒到电子产品，甚至还有违禁药品，可他们行事张扬，却总能一次次避开警方的围剿，背后肯定有人撑腰。现在看来，这个撑腰的人，就是老蝎子。”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陈曼：“对了，刚才发现的蝰蛇二把手的尸体，除了胸口的蝎子印记，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陈曼回忆了一下，摇头道：“警员说尸体被处理得很干净，除了那个印记，没有任何外伤，像是被人一击毙命。而且尸体旁边还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叛徒，死’三个字。”
“叛徒？”陆队的眉峰挑了挑，“这么说，蝰蛇的二把手是因为背叛了老蝎子，才被灭口的？那他们这次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二把手？”
“很有可能。”陈曼点头，“我们这次行动是冲着蝰蛇的走私名单来的，消息走漏得很蹊跷。说不定就是老蝎子故意放的消息，引我们去山洞，借我们的手打乱蝰蛇的部署，然后再派自己的人清理叛徒。”
这个猜测让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从头到尾，都被老蝎子当成了棋子。
就在这时，救护车的车门被拉开，一个年轻警员冒雨钻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证物袋：“陆队，陈姐，法医那边有新发现！他们在蝰蛇二把手的指甲缝里，找到了一点残留的纤维组织，还有半枚模糊的指纹。另外，死者的手机也找到了，已经送去技术科解锁了。”
陆队眼睛一亮，连忙示意警员把证物袋递过来。证物袋里装着的，是几根淡蓝色的纤维，看起来像是某种布料的材质。
“这纤维……”陆队盯着证物袋，眉头紧锁，“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种颜色的布料。”
陈曼也凑近看了看，沉吟道：“像是某种制服的料子？不对，更像是……”她的话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技术科的电话。
她连忙接起，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最后对着电话沉声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们立刻把恢复的数据传过来，注意保密。”
挂了电话，陈曼看向陆队，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技术科解锁了死者的手机，里面有一段加密的录音，已经初步破译了。录音里是蝰蛇二把手和一个人的对话，那个人的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但他提到了一个地方——南郊废弃的钢厂，说今晚十点，有一批‘货’要从那里过境。”
“南郊钢厂？”陆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脏猛地一跳。
三年前，他追查老蝎子的走私线索时，最后查到的地点，就是南郊废弃钢厂。只是当时他还没来得及去调查，案子就被勒令停止了。
雨还在下，救护车的车灯划破浓重的雨幕，朝着市区的方向驶去。陆队躺在担架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忽然觉得，这三年来被尘封的真相，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但他也清楚，老蝎子既然敢留下这样的线索，就绝对布好了天罗地网。
南郊钢厂的那趟行程，注定是一场凶险的硬仗。
而此时，距离晚上十点，还有不到六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