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重担,脸上紧绷的线条瞬间松弛,露出由衷的、甚至带着点感激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好!阿铭深明大义!贤伉俪通情达理!这就好!这就好哇!”
他的语气里满是尘埃落定的欣慰。
赵妈妈更是红了眼圈,感动几乎要盈出眼眶。
沈梦玉那几句看似平常的话,精准地抚平了她作为母亲最大的隐忧。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轿车停靠熄火的声音,随后是高跟鞋清脆有力的踏地声。
“爸!妈!”一声充满活力和惊喜的女声响起。穿着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裙、提着手袋的赵家大姐赵雅兰推门而入。
她一眼看到客厅里正主般的陈铭夫妇,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陈生!陈太!你们真到了!阿爸一早上电话催着我赶回!”
她放下手袋,快步上前热情握手,言辞爽朗,“恭喜恭喜!我们小四找到归宿啦!陈生年轻有为,真是天大的福气!”
她一席话,把本就喜气的氛围更是往上推了一把。
当天午宴丰盛得异乎寻常,餐桌被碗碟堆得满满当当。
赵家上下其乐融融,所有目光都汇集在陈铭身上,话语间满是交口称赞,气氛极其热烈。
赵雅织被家人半推半哄地从房间里请出来,穿着自己最好的一条米白色连衣裙,从头到尾几乎都没敢抬眼与陈铭对视,只是安静小口吃饭,耳根的红晕一直未褪。
一顿饭下来,在赵家人眼中,这门亲事已然铁板钉钉。
赵雅织的归属,在这杯盏交错的家庭盛宴中,已然尘埃落定。
下午三点已过。
银灰色的大奔停在赵家楼下。阳光灼热,赵妈妈亲自将一盒精致的港式老牌老婆饼塞到沈梦玉手中,拉着她的手殷殷嘱托自家女儿年幼不懂事的地方多担待。
沈梦玉笑得真诚:“伯母放心,我们会待雅织如珠似宝。”
赵雅织低着头,被姐姐赵雅妍轻轻推了一下才慢吞吞挪到门外。
她不敢看陈铭的眼神,更无措地瞟了一眼车里坐着的、仪态雍容的沈梦玉,小手紧张地攥着随身小包的带子,指尖都发白。
车门打开,陈铭示意:“上车吧。”声音平稳,带着宠溺。
赵雅织最后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台阶上、眼圈微红的父母和表情各异的哥姐弟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后座。
柔软的皮质座椅像陷了进去,将她笼罩在一种全然陌生的、混合着昂贵香水与淡淡烟草的气息里。
车子平稳启动,载着她驶离原生家庭的一切熟悉感,扑向一个未知的、完全以陈铭为核心的广阔天地。
浅水湾陈宅门口,车子刚停稳,别墅大门就从里面被“哗啦”拉开。
刘奕妃穿着鲜亮的鹅黄色短衫和牛仔短裤,如一阵活泼的小旋风直接冲到车门前。
紧随其后的刘奕玫稍显文静,一件白色圆领棉麻衫搭配浅蓝半裙,也带着毫不掩饰的笑容小跑着跟上。
“铭哥哥!妈妈!”刘奕妃脆生生招呼着,明亮的眼睛骨碌碌一转,随即绽开极灿烂的笑容,“雅织妹妹!终于把你盼来啦!”
她的热情毫无保留,完全发自内心。
刘奕玫也站在车门旁,红着脸,声音轻柔得带着一丝糯意,真心诚意地添了一句:“欢迎回家。”
那声“回家”,像一个小小的暖炉,一下子熨帖了赵雅织因陌生和分离而揪紧的心。
赵雅织的紧张和拘束,在两位容貌相似、神情生动姐妹如此直接、毫无距离感的欢迎下,几乎瞬间冰雪消融了大半。她脸上终于漾开一缕羞怯却放松的笑意:“妃姐姐……玫姐姐……”
“走啊走啊!”刘奕妃一把挽住雅织的手臂,“给你准备了惊喜!”
她不由分说,亲昵地拽着还有些反应不及的赵雅织就往门里跑。
刘奕玫笑吟吟地跟在后面。
沈梦玉将手中那盒老婆饼递给迎上来的林招弟,看着三个年轻姑娘很快消失在一楼转角处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
她偏过头,对着身边的,脱西服外套的陈铭揶揄道:“终于……得偿所愿了?这下可好,名花有主,名分已定,你这心思可算落定咯。”
“还是梦玉姐体贴人”陈铭只是低笑了两声。他动作利落地将脱下的外套丢向旁边的林招弟:“林姐,衣服收好。”
沈梦玉跟上前,在门廊灯光投下的柔和光晕里,压低声音提醒:“这事定了,但手续别落。尽早寻个日子,带雅织去把证也领了。名分定了,法律文书也要齐全才叫稳妥。”
“嗯。”陈铭点点头,简洁明了,“过几日便去。”
他大步向屋里走去。
沈梦玉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迅速跟上。
二楼走廊,一扇新挂了小小贝壳风铃的门前。
“看!就是这里!”
刘奕妃献宝似的推开那扇奶白色的门。房间宽敞明亮,陈设以纯净的白色和温柔的鹅黄色为主基调。
靠窗的位置是一张铺着崭新的淡粉色床罩的松软大床。
床头摆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长耳朵兔子布偶,床边则是一套崭新的粉白色梳妆台。
刘奕玫细声解释:“我和姐姐选的窗帘布啦…梳妆台是叫林妈去订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好漂亮!”赵雅织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这个明显是精心布置过、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全新空间,心中的欢喜压过了离家的酸涩,低低赞叹,“谢谢两位姐姐…”
她走过去摸了摸那滑溜溜的、带着阳光熏晒后味道的蓝床罩。
刘奕妃挤挤眼,凑近赵雅织耳边,用只有她们三人能听到的促狭声音:“光说谢不行…以后家里有个凶巴巴的铭哥哥,再加上我们姐妹三个……还有妈妈。”
她故意顿了顿,对着雅织烧红的耳朵吹了口气,笑嘻嘻道,“看那头老黄牛还凶不凶得起来!”
赵雅织的脸“轰”一下彻底红透,羞得伸手就去挠刘奕妃的腰:“妃姐姐!你坏死了!”
三个年轻女孩在洒满夕阳光辉的崭新房间里闹做一团,笑声清脆,瞬间就打破了所有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