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禁地内,那毁天灭地般的九彩元素漩涡终于缓缓平息,如同退潮的海水,露出了被肆虐过后、弥漫着浓郁精纯元素气息的山林。月光重新洒落,映照在盘坐于青石上的沈天身上,他周身流转的玄奥气息正逐渐内敛,归于平静。
后山入口处,一道苍老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矗立了许久。莱恩院长宽大的法师袍上还沾染着夜露,花白的头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平台中央的弟子,感受着那股逐渐沉淀、却比之前更加深邃浩瀚的气息,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满溢出来。欣慰?自然是有的。眼前这个少年,是他漫长生命中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天才。但这份“不可思议”背后所隐藏的禁忌与凶险,却让他这个圣级强者的心都时刻悬着。
当沈天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那抹混沌初开的异象一闪而逝时,莱恩院长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小天!”莱恩院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抬起,似乎想确认弟子是否完好无损,却又在半空停住。最终,所有的关切化作一句急促的询问:“你……你突破圣级了?!”
刚才那股突破时一闪而逝的、让他灵魂都为之悸动的波动,绝非寻常!那是法则的涟漪!只有真正踏入圣级门槛,开始触摸世界本源规则的人,才能引动!可这怎么可能?前些日子,他才刚刚确认沈天达到了魔导师境界!
沈天看着老师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惊骇与深沉的忧虑,心中微暖。他站起身,对着莱恩院长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师。”然后才摇了摇头,斟酌着用词,既不想暴露混沌开天诀的根本,也不愿完全欺骗这位真心关爱自己的长者,“圣级?还远未达到。只是……此次突破,偶有所感,似乎……触摸到了一丝法则的门槛边缘。弟子如今,依旧是魔导师境界。”
“触摸法则门槛?!”莱恩院长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满脸的皱纹都因极度的震惊而舒展开来,又瞬间挤在一起,“魔导师境界就触摸法则?!你……你这小子……”他指着沈天,手指都在哆嗦,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怪胎!”
玄冥大陆数万年历史,从未有过如此荒谬绝伦的记载!圣级之前触摸法则?这简直是在挑战整个大陆修炼体系的认知根基!莱恩院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在咔咔作响。
看着老师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沈天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这“怪胎”之名,怕是甩不掉了。
莱恩院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深深看了沈天一眼,知道这个弟子身上有太多自己无法理解的秘密。他没有追问,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脸色重新变得凝重:“罢了,你是怪胎也好,是妖孽也罢,终究是我的弟子。我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老师请讲。”
“魔兽森林深处传来异动!”莱恩院长沉声道,“高阶魔兽的活动频率异常增加,外围的兽群也出现了不寻常的躁动。五大帝国高层经过紧急磋商,决定派遣一批年轻强者进入魔兽森林外围区域进行‘清剿试炼’,一来探查异动根源,二来也是历练新一代。我们凯斯帝国皇家魔武学院,你是内定的带队人选之一。做好准备,三天后出发。”
魔兽森林?沈天眉头微挑。那个传闻中埋葬了无数冒险者、栖息着恐怖存在的禁地。他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神域,风之神域核心,宏伟得如同星辰铸就的议事神殿内。
九道散发着浩瀚神威、形态各异的光影高踞于象征不同元素的神座之上。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距离他们上一次聚首才过去多久?这已是数月来的第三次!而曾经他们几万年都不曾聚首。
这一次,连神座上的光影都显得不再那么稳定,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与……惊怒。
“诸位,都感觉到了吧?”清冷如万载寒冰的声音率先打破沉默,来自水系主神的神座,那光影波动着深蓝的涟漪,“比前几次加起来还要恐怖的吞噬!元素洪流几乎被瞬间抽空!这绝不是简单的能量掠夺!”
“不止是量!”厚重如山岳的声音接道,土系主神的神座光芒闪烁,“这一次……有法则的异动!虽然极其细微,一闪即逝,但绝不会错!那是触及世界本源规则的波动!那个渎神者……他难道已经……踏入了圣级?”最后几个字,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
圣级?!神座光影皆是一震。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渎神者的成长速度,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简直是颠覆认知!
整个玄冥世界的元素能量,如同一个巨大的精密天秤,总量恒定,此消彼长。凡人借用元素力量施展魔法,如同从大海中舀水,虽会暂时减少局部,但很快会被主神权柄从本源之海中补充填平,波澜不惊。然而,渎神者将元素能量吸纳入体,占为己有!这等于直接从大海的源头挖走了一块!每一次掠夺,都需要主神耗费神力去补充源头,维持世界的平衡!这本就是对他们权柄的亵渎与挑战!
更可怕的是法则!元素是力量,法则是构成世界的基石!是神掌控世界的根本权柄!一旦基石被动摇、被窃取,世界的稳定就会崩塌!主神虽然能修补法则,但那需要消耗的是他们赖以存在的本源神力!每一次修补,都如同割肉放血,需要漫长岁月才能恢复!
一个窃取元素能量的渎神者,主神们尚可容忍其弱小,待其成长到圣级再行抹杀。但一个在圣级之前就能触及、甚至可能开始窃取法则的渎神者?这已不是亵渎,而是足以倾覆神座的巨大威胁!
“风!你派下去的那个废物凯撒呢?还没找到吗?!”暴烈如火的声音炸响,火系主神的神座烈焰升腾,毫不客气地指向风系主神的神座,“几个月了!连个影子都没有!你的神域兵团都是饭桶吗?!”
风系主神的神座光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显露出其主人的怒火与难堪。那团青色的光影中传出压抑着风暴的声音:“凯撒……他的神格被那渎神者最后一击重创,几乎彻底崩碎!神格联系微弱到近乎断绝!我用尽手段也无法精确定位!下界世界之力阻隔太强……”
废物!无能!诸神心中闪过同样的念头,神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冰冷,焦虑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就在九大主神一筹莫展,怒火几乎要将神殿点燃之际——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威压骤然降临!
这威压并非来自任何一位主神,它超然、宏大、冰冷而绝对!仿佛是整个宇宙的意志降临!在这股威压之下,九大主神那足以让凡人瞬间灰飞烟灭的神威,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被压制、收敛!九道高高在上的神座光影,不由自主地微微低下了象征神权的头颅。
“父神!”九道声音带着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齐齐响起。
秩序之神,天玄!
一道纯粹由秩序法则构成、看不清具体形态、却仿佛蕴含了世间一切规则与逻辑的光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神殿中央。他的目光(如果那可以被称之为目光)扫过九位主神,无形的压力让整个神殿的空间都为之凝固。
下界发生的一切,神域的焦躁,甚至那渎神者身上散发出的、连他都感到一丝心悸的“湮灭”气息,都了然于心。这个世界是他与弟弟混乱之神幽冥共同创造,理应绝对掌控。然而那个渎神者……还有那件能屏蔽他感知的“东西”,成了棋盘上无法掌控的变数!
“废物。”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直接在九位主神灵魂深处响起,如同审判的钟声。
风系主神的神座光影猛地一黯。
天玄并未再多言,光影中伸出一根由纯粹法则构成的“手指”,对着风系主神的方向轻轻一点。
一点柔和却蕴含着无上秩序本源的光团,瞬间没入风系主神的神座之中。
“以此,可助你暂时提升对风之本源法则的掌控,锁定神格碎片之所在。”天玄的声音毫无波澜,“找到他,带来见我。记住,我要活的。”
活的?九大主神心中同时升起巨大的疑惑。如此渎神者,父神为何要留活口?但无人敢质疑秩序之神的意志。
“谨遵父神谕令!”九位主神齐声应诺。
天玄的光影如同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只留下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在神殿中回荡。只有天玄和幽冥清楚,那能让他们都感到威胁的湮灭之力,绝非此界应有!那渎神者身上,必然藏着超越此界维度的重宝!那件宝物,必须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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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骸骨王座领域。
无边无际的惨白骨海中央,由亿万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王座之上,骸骨君王玛拉加尔眼眶中幽蓝色的魂火剧烈跳动着,贪婪地锁定了下方那个气息奄奄、却依旧散发着诱人神性光辉的身影——凯撒·风影者。
“多么纯粹的风之神性啊……虽然破碎不堪,如同风中残烛……”玛拉加尔的声音如同骨头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垂涎,“交出来吧,风神的使者。献上你的神格碎片,本王或许可以赐予你在冥界一个体面的位置,比如……成为本王宝座下的一根新装饰?”
凯撒单膝跪在冰冷的骨粉地上,曾经高傲的头颅低垂,银色的铠甲破碎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空间乱流留下的恐怖伤痕,最致命的是胸口处那黯淡无光、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青色神格虚影。他强撑着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屈辱与最后的不甘:“玛拉加尔!我乃风之主神座下第四兵团长!奉神谕追查渎神者!你若助我恢复,联系神域,主神必有厚赐!否则……待主神降临,你这骸骨王座,必将化为齑粉!”
“厚赐?哈哈哈哈!”玛拉加尔发出刺耳的狂笑,王座周围的骨海随之翻腾,“一个神格破碎、苟延残喘的废物,也配跟本王谈条件?主神?他们高高在上,目光何时垂怜过这死亡国度?你的神性,就是本王最好的‘厚赐’!”他枯骨般的手指抬起,浓郁的死亡之力开始汇聚,显然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就在凯撒绝望,玛拉加尔即将动手攫取神格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抗拒、如同整个天穹倾覆而下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骸骨王座领域!这威压带着属于风的无尽浩瀚与凛冽,瞬间充斥了每一寸空间!玛拉加尔眼眶中的魂火如同被狂风吹袭的烛火,剧烈摇曳,几乎熄灭!他那庞大的骸骨身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被这股源自生命层次和力量本源的绝对压制,硬生生地从王座上压垮,“砰”地一声重重跪伏在地!无尽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这位骸骨君王!
风之主神!
一道由纯粹风之法则构成的巨大青色眼眸虚影,冰冷地悬浮在领域上空,漠然注视着下方。
“主神大人”!”凯撒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要落下泪来。
玛拉加尔则只剩下灵魂深处的战栗,他终于明白凯撒所言非虚!在真正的神威面前,他这所谓的骸骨君王,不过是稍微强壮一点的蝼蚁!
“废物。”冰冷的神念扫过凯撒,带着一丝不满,但更多的神威锁定在玛拉加尔身上。
那巨大的青色眼眸中射出一道纯粹的本源神光,瞬间笼罩住凯撒。凯撒胸口那濒临破碎的神格碎片在神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组,绽放出比之前更加璀璨的青色光辉!他身上的伤势也在神光下迅速复原,萎靡的气息节节攀升,眨眼间便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甚至隐隐更强了一丝!一道玄奥的、蕴含着无上风之法则力量的印记,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此印可助你暂时破开下界世界之力压制,释放一次你全盛时期的力量。”风之主神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凯撒和玛拉加尔灵魂中响起。
神威转向玛拉加尔,冰冷如刀:“臣服,或湮灭。”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玛拉加尔那巨大的骸骨头颅深深叩在骨粉之中,魂火中充满了恐惧与臣服:“伟大的风之主神!您卑微的仆人玛拉加尔,愿献上永恒的忠诚!听凭您的差遣!”
“很好。”风之主神的声音毫无波澜,“玛拉加尔,从此刻起,你及你的骸骨军团,由凯撒全权节制。凯撒,你的任务不变,找出渎神者!”
神威如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眼眸虚影消失。
凯撒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灵魂深处那道强大的印记,脸上露出了狰狞而狂热的笑容,他看向依旧跪伏在地、魂火闪烁不定的玛拉加尔,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骸骨君王?听我的命令,现在你去联系其他的亡灵领主,对人类世界发动亡灵天灾,立刻去办!我去一趟魔兽森林,说服那些魔兽王者对人类世界发动进攻。我要让那些卑微的生灵,尤其是那个渎神者沈天,在亡灵与兽潮的汪洋中……绝望哀嚎!”
冥界是独立于玄冥大陆的一个世界,在这里凯撒的实力并不会被压制,此时,他是一个真正的神明,而玛拉加尔这是一个圣级强者,对于凯撒的话,他自然不敢违背。
沈天尚不知晓,一场因他而起,却将席卷整个玄冥大陆生灵的滔天巨浪,已在神明的意志与亡灵的野心中,悄然掀起了第一道致命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