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宋霁忍不住上前一步,脸色煞白。
皇帝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些许,却不容置疑:“霁儿,你随靖知留在宫中,不得擅动。”
宋霁还想说什么,却被周珩安一个眼神制止。他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信我。”
混乱中,周珩安与太子匆匆领命而出。大殿之外,已能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和兵刃撞击声,浓烟从外城方向升起,血腥味似乎已随风飘至宫墙之内。
金銮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一场铸币司案的重审风云,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刀兵之灾彻底打断。而周珩安与宋霁之间那刚刚破冰的关系,也随着他走向城头的背影,再次蒙上了厚厚的阴霾与未知。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惊魂未定,远处不断传来的厮杀声如同催命符,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皇帝面色沉凝,一道道指令有条不紊地发出,显示出帝王临危不乱的气度。
二皇子宋靖知此刻已走到御阶之下,躬身领命:“儿臣遵旨,定当确保宫内无虞,调度周全。”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殿内惶惶不安的臣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
宋霁被皇帝勒令留在殿中,心却早已跟着周珩安飞到了那杀声震天的城头。她焦灼地望向殿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
“皇妹不必过于忧心,”宋靖知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皇兄久经战阵,周大人……哦,现在是姜大人了,他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他们在,城防当可无碍。”
宋霁勉强点了点头,心中那份不安却丝毫未减。她总觉得,二哥此刻的镇定,有些过分了。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不断有浑身浴血的传令兵奔入殿中禀报战况,消息有好有坏。叛军攻势凶猛,且似乎对京城防务了如指掌,专攻薄弱之处。太子与周珩安虽奋力抵抗,但外城已有数处被突破,叛军正逐渐向内城压缩。
“陛下!”一名老臣颤声道,“叛军来势汹汹,城内恐有大量内应接应,是否……是否请陛下暂避?”
“朕哪儿也不去。”皇帝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就在这金銮殿,倒要看看,是谁敢来取朕的性命!”
这番话激起了殿内忠臣的血性,纷纷表态愿与陛下共存亡。然而,随着坏消息越来越多,殿内的恐慌情绪仍在蔓延。
宋靖知主动请缨:“父皇,儿臣愿亲率一队侍卫,巡视宫内各要害之处,以防内奸作乱。”
皇帝看了他一眼,点头准允:“小心行事。”
宋靖知领命退下,步履沉稳。然而,当他走出金銮殿,穿过长长的宫道,来到一处僻静的角门时,等待在那里的,却不是宫中侍卫,而是一个身着黑衣、面覆黑巾的神秘人。
“殿下,”黑衣人低声禀报,“杨狂的人马已按计划突破外城三门,正与太子的人在朱雀大街激战。我们的人也已准备就绪,只待殿下信号。”
宋靖知脸上那温和的面具彻底卸下,露出底下冰冷而充满野心的真容。他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很好。告诉杨狂,让他再加把劲,务必把太子和周珩安死死拖在城头。至于信号……”
他望向金銮殿的方向,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森寒的杀意:“等父皇‘惊怒交加’、‘突发急症’之时,便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他鼓动杨狂起事的理由也很充分:周珩安已倒向朝廷,若再不行动,前朝遗脉将彻底失去翻身机会。而他则向杨狂保证,会设法让周珩安“阵亡”在城头,届时便可推说周珩安是被朝廷所害,更能激起前朝旧部的复仇之心。
在杨狂心里,只有当今的陛下——宋庆昀才是最大的敌人,只要他死就能为自己失去的亲人和先帝报仇。
只是先帝遗子不争气……
角门的阴影里,宋靖知抚摸着袖中暗藏的一小包无色无味的粉末——这是他准备在适当时候,让父皇“病发”的“良药”。
“周珩安……可惜了。”他低低一笑,“你若真老老实实做个前朝余孽,为我所用该多好。非要查什么铸币司案,求什么真相……这世上,成王败寇,哪有什么绝对的黑白?”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重新戴上那副温良恭俭的面具,转身向金銮殿走去。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只是他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