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终于消停，可雁归镇还在飞着鹅毛大雪。
城墙下，老梅初绽，红得如血。苏清和踮脚折枝，指尖弹去雪沫，回身抛向顾昀：“接着——”
顾昀单臂伸出，宽袖一兜，把梅枝稳稳纳入掌心，顺势揽住她腰，低笑：“花入手，人入怀，划算。”
连日烽火暂歇，北狄内斗、王党溃散，边关难得有了半刻清闲。晨光照着并肩的两人，影子投在雪地上，像一条线终于缝在了一起。
苏清和仰头看他，眸里映着晴雪：“等玉牌再亮，我就……”
“就怎样？”顾昀挑眉，指腹摩挲她腕脉，语气轻哄，“留下？嫁我？还是带我一起回千年之后？”
苏清和失笑，正欲开口，远处突传急蹄——
“八百里加急——！”
尘雪飞溅，驿卒滚鞍下马，扑倒在梅树下，高举漆印急报：“陛下驾崩！太子密令——顾副将即刻回京，护送梓宫，稳定京畿！”
梅枝坠地，花瓣碎成血点。
……
中军帐内，炭火噼啪，却驱不散骤临的寒意。
顾昀展开密折，寥寥数行，墨里带着未干的血腥味：
「帝崩于长夜，无遗诏，王党余孽拥二皇子，欲夺玺。太子令——顾昀率兵返京，清君侧，违者斩。！」
他合折，眸色沉如渊：“京师要变天。”
苏清和指尖轻叩案面，思绪飞转：皇帝死得突然，太子急召，分明是怕外戚与二皇子联手逼宫。顾昀若去，是踏龙潭；若不去，太子败，雁门必成下一个靶子。
“我随你。”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锐，“玉牌未亮，我留下，就陪你到底。”
顾昀抬眼，火光在他瞳仁里跳动，像两簇即将燎原的火：“此去无归途，也可能是造反。”
“那就反。”苏清和冷笑，折子被她啪地甩回案上，“三朝我都敢翻，还怕再翻一座龙椅？”
顾昀定定看她，忽地伸臂，将她重重按进怀里，声音哑得发狠：“好，一起回京，一起杀出来。”
……
夜半，点将台。
三千轻骑集结，黑衣黑马，不举旗，不燃炬，唯有雪光映刃。顾昀披银甲、戴鬼面，枪指苍穹：“此行无圣旨，只有血诏——护太子，斩奸佞！敢随我者，出列！”
“吼——！”
三千铁骑同时拔刀，刀背击胸，声震雪夜。无一人退。
苏清和立于侧，玄袍束发，腰悬玉牌，眸光冷亮：“以火为号，以风为令，三日后辰时，必须抵京！”
她抬手，火折抛向空中——
“出发！”
万马踏雪，如一条黑龙，咆哮着冲向无月的天际。
……
雪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顾昀勒马，与她并肩，声音散在风里：“阿和，如果这回输了……”
“不会输。”苏清和截断他，指尖覆上他握缰的手背，“我们还没一起看过雁门春回，没喝完那坛欠下的酒，没等到玉牌再亮——怎能输？”
顾昀低笑，伸指与她十指交扣，猛地扬鞭：“那就赢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