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溜达到“秋日映像”的时候，叶庭秋刚写完一个拍摄方案，正捏着发酸的脖颈。
“喏，最新八卦，免费奉送。”康宁把自己扔进沙发，翘起腿。
叶庭秋头也不抬：“如果是关于路知言的，那就免了。”
“别啊，独家消息，你家路少最近状态低迷，工作效率奇差，据说还破天荒地为了某人在会上走神。”
叶庭秋敲键盘的手一顿，还是没抬头：“什么我家路少？别瞎说。”
康宁嗤笑一声：“呵，你倒是会抓重点。李泽铭可说了，路知言这次是栽了，以前那些花花草草都是过眼云烟，他对你，可是史无前例的认真。”
叶庭秋终于抬起眼，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李泽铭？你们接触这么频繁？他还和你聊这些？”
康宁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拿起桌上的一个橙子掂了掂，语气随意：
“还不是操心你俩这点事儿吗？他看路知言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碍眼，给我好处让我递个话，探探你这边的口风。”
她顿了顿，换上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看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明明就很在意他，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较劲呢？”
过了好一会儿，叶庭秋才闷闷回应：“他这现在……都不和我说话了。”
康宁噗嗤一声笑出来：“哎哟喂，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看来某些人嘴上说着不信，心里还是盼着人家来哄的嘛。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能憋，都在等对方先低头是吧？”
她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劝道：“庭秋，路知言那样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他现在不来找你，未必是放弃了，可能是在尊重你的选择，给你空间。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你心里也有他，总得有人先往前走一步，打破这个僵局。”
叶庭秋沉默下来，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指尖却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来回划拉着。
康宁见状，知道她听进去了，便站起身：“行了，话我带到了，你自己慢慢琢磨。我先撤了。”
晚上九点，叶庭秋处理完手头积压的工作，疲惫地关掉电脑和工作室的灯。
她走到窗边，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冰凉的雨丝敲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她叹了口气，拿起包下楼。走到自己车前，按了解锁，拉开车门坐进去。
插入钥匙，转动，仪表盘亮起，发动机却只发出一阵无力沉闷的“咔咔”声，随即彻底熄火。
又试了几次，依旧如此。
“不是吧……”叶庭秋懊恼地拍了下方向盘，整个人瘫在驾驶座上。
雨天，深夜，车子抛锚，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叫拖车，再打个车回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角，却猛地定住了。
一辆熟悉的黑色SUV静静停在那里，昏黄的路灯光线穿过雨丝，勾勒出它沉稳的轮廓。
车牌号她记得——是路知言的车。
他怎么会在这里？来了多久？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SUV的驾驶座车门打开了。路知言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下了车，走到她的车旁。他敲了敲车窗。
叶庭秋降下车窗，带着湿气的冷风灌进来，她看着伞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路知言先开了口：“车坏了？”
叶庭秋点了点头：“好像打不着火了。”
“嗯。”路知言没多问，直接把手里另一把没打开的伞递给她，“拿着。”
然后他拿出手机，走到一边，简短地打了个电话，听起来是叫拖车。
等他回来，拖车事宜已经安排妥当。
“拖车大概二十分钟到。”
他伸手，自然而然地拉开了叶庭秋副驾驶的车门。手中的雨伞同时向她这边倾斜了一个角度，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飘向她的大部分雨丝。
“下雨了，送你回去是基本绅士风度，别多想。”
叶庭秋看着他被雨打湿的肩头，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自己的包和手机，下了车，撑开他给的那把伞。
坐上SUV的副驾驶，一股熟悉的、干净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系安全带时，下意识地摸了摸座椅侧面。位置还是她上次坐的时候调整好的，分毫未动。
空调出风口吹出适宜的温度，不冷不热，也是她习惯的档位。
路知言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你……来了多久了？”叶庭秋轻声开口。
“没多久。刚好路过，看你灯还亮着。”
叶庭秋没再追问。他这句“刚好路过”有多勉强，彼此心照不宣。
路知言打开了音响，一阵空灵、略带忧伤又充满力量的器乐前奏流淌出来——是她最喜欢的那支国内后摇乐队的曲子，那张她曾经在朋友圈分享过，并吐槽过小众没人懂的专辑。
叶庭秋靠在椅背上，听着耳边熟悉的旋律，感受着身下恰到好处的座椅包裹，和车内让她觉得舒适的温度。
原来，他记得。这些细碎的、她甚至自己都没太在意过的细节，被他悄无声息地记住，并妥帖地安置在他的空间里。
车子停在叶庭秋小区门口。雨势似乎小了一些，变成朦胧的雨雾。
“到了。”路知言停下音乐，声音依旧平淡。
叶庭秋解开安全带，低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踏出去，却又收了回来，转身看向他。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她深吸一口气：“路知言，对不起……上次的话，是我说重了。我不该那么武断地评价你。”
路知言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道歉，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紧绷的东西稍稍松动。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回应：“知道了。”
这个反应让叶庭秋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失落。她点了点头，准备下车。
“叶庭秋。”他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
路知言的目光透过车窗外的雨幕，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而清晰：
“但上次我说的话，是认真的。”
他指的是……表白的那次？
叶庭秋怔在原地，喉咙有些发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路上小心。”她最终只干巴巴地挤出这句话。
“嗯。”
叶庭秋转身走向单元楼。这一次，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口停下，回头望去。
那辆黑色的SUV还停在原地，亮着尾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车子才缓缓启动，驶入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