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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今古共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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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老宅书房雕花的木窗,在布满灰尘与碎屑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砚卿静立于窗边,身形依旧略显单薄,但脊背挺直,如同窗外历经风雨却依旧虬劲的古树枝干。

龙脉稳定带来的滋养是持续而深远的。这几日的静养,配合苏清寒的汤药与龙脉反馈的温和地灵之气,他体内那近乎枯竭的本源终于止住了溃败的趋势,开始焕发出一丝微弱的生机。灵魂上那道因强行切断联系而留下的狰狞“伤口”,虽然远未愈合,但至少不再时刻散发着撕裂般的剧痛,而是转化为一种沉甸甸的、提醒着他过往代价的隐痛。

他摊开手掌,意念微动。不再是之前那种艰难地榨取自身残存力量,而是如同呼吸般自然,引动了周身空气中弥漫的、与龙脉同源的精纯灵气。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金色光晕在他掌心流转,温和而凝聚,带着大地般的厚重与星辰般的灵性。

这并非他自身的力量,而是龙脉对他这个“守护者”的认可与馈赠。运用这股力量,对他残破的身体和灵魂负担极小,如臂使指。

“看来,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快。”苏清寒的声音带着欣慰,她端着清水走进来,看到林砚卿掌心的那抹光晕,眼中闪过讶异。她能感觉到,那光晕中蕴含的气息,精纯而古老,远胜寻常天地灵气。

林砚卿散去掌心灵光,点了点头:“是龙脉之助。它……似乎在主动帮我。”他顿了顿,眉头微蹙,“但我尝试感知古代那边,依旧是一片虚无。断开的联系,并非随着龙脉稳定就能轻易重续。”

那空落落的缺失感,时刻提醒着他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正在独自承受着什么。

苏清寒将水递给他,安慰道:“欲速则不达。既然龙脉已认可你,或许可以从林家传承本身入手。历代先贤守护此地,他们的感悟和经验,或许能给你指引。”

这话点醒了林砚卿。没错,他之前囿于自身力量和眼前危机,对林家传承的探索多停留在实用的术法与阵法层面,对于更深层的理念、先贤的心得体悟,反而涉猎不深。尤其是关于“钥匙”本质、“引导”真意,以及与龙脉更深层次沟通的部分。

“你说得对。”林砚卿目光扫过书房内散落的典籍,“是时候,重新‘认识’我林家的传承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砚卿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白日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埋首于残存的书海之中。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明确目的去搜寻特定阵法或咒诀,而是以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态,去阅读那些字迹已然模糊的竹简、皮纸、线装书。

他读的不再是具体的“方法”,而是字里行间蕴含的“精神”。

他读到林家远祖最初发现姑苏龙脉异动,以血脉为引,尝试沟通安抚时的小心翼翼与如履薄冰;读到某位先祖在王朝更迭的乱世中,如何巧妙引导龙脉之气,避开战火核心,护佑一城百姓的智慧;读到另一位先人在城市扩建,无意伤及地脉支线时,痛心疾首的记载与后续殚精竭虑的补救方案……

每一代守护者,面临的困境不同,采取的方式也各异,但核心的精神却一脉相承——守护,而非占有;引导,而非控制;顺应,而非悖逆。

尤其是在一些年代极其久远、甚至用某种加密符文记载的孤本中,他看到了更多关于“钥匙”的论述。

“夫钥匙者,非锁器之具,乃通衢之凭。” “血脉为引,心意相通。龙脉有灵,非力可服,唯诚可动。” “顺其势而导其流,则事半功倍;逆其性而强其改,则根基动摇。”

这些闪烁着智慧光芒的话语,与他此次濒死体验后悟出的“借势顺天意”不谋而合,甚至阐述得更为深刻透彻。他仿佛看到一位位面容模糊的先贤,隔着漫长的时光,对他颔首微笑,传递着跨越千年的经验与期许。

这一日深夜,万籁俱寂。林砚卿正对着一卷以朱砂混合灵兽血书写的古老皮卷陷入沉思。这卷皮卷没有标题,内容更是晦涩难懂,充斥着各种抽象的意象和隐喻,似乎在描述一种与龙脉之“灵”进行深度沟通,乃至“心意合一”的玄妙状态。

按照皮卷所言,当守护者的意志与龙脉之灵的意志高度契合时,便能短暂地“化身”为龙脉的延伸,其感知将无限扩大,甚至能触及一些常理无法窥探的领域——比如,时间的缝隙,因果的丝线。

时间的缝隙!

林砚卿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否意味着,有可能通过这种状态,重新感知到古代那个时空?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尝试。并非强行去“连接”,而是按照皮卷中那玄之又玄的法门,首先调整自身的心境。

他闭上眼,放空思绪,不再执着于“联系古代”这个目的,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到对脚下这座古城、对这条新生龙脉的感知与热爱之中。

他想起了姚广孝黑衣化星辰的牺牲与守护;想起了历代先贤呕心沥血的记载;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在这座城市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些小桥流水,吴侬软语,市井烟火……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对姑苏最深沉、最纯粹的情感。

守护它,让它更好。这便是他的“心意”。

与此同时,他运转起那与龙脉同源的淡金色力量,不再试图去“控制”或“引导”它,而是任由其自然流淌,与自身的意志、情感缓缓融合。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玄妙状态。

仿佛不再是林砚卿个人在感知龙脉,而是他的意识,成为了龙脉之“灵”感知外界的触角之一。

他“看”到了姑苏城千年来的历史长卷在眼前缓缓展开,不是具体的影像,而是一种气运的流转、时代的变迁。他看到战火与和平交替,繁华与萧条轮回,但那条属于姑苏的龙脉,始终如同不灭的精魂,在起伏中延续。

他的感知沿着龙脉的“记忆”向上追溯,越过民国烟云,掠过明清繁华,穿过宋元战乱……

终于,在某个弥漫着烽火与血色气运的“节点”附近,他的感知触碰到了什么!

那是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灵魂波动!坚韧、疲惫、带着永不屈服的守护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燃烧!

是古代的“他”!林砚卿(古)!

没有清晰的画面,没有直接的声音,只有一种跨越时空的、纯粹“心意”层面的共鸣!

在这一刹那,两个林砚卿,身处不同时空,却因同样对姑苏的守护之心,因同样与龙脉(尽管古代龙脉无灵,但其根基同源)的深刻联系,他们的意志,透过龙脉那玄奥的“记忆”与“存在”本身,产生了奇迹般的交汇!

林砚卿(现)能感受到那股意志中蕴含的惨烈:城垣残破,士卒伤亡殆尽,强敌环伺,已是山穷水尽。但在这绝境之中,那股意志却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只有与城共存亡的决绝,以及……一丝对冥冥中可能存在的“呼应”的微弱期盼。

而林砚卿(古),在那一刻,于尸山血海的城头,正欲发动最后一次决死冲锋的他,心湖之中仿佛被投下了一颗温暖的石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抚慰与坚定力量的“意念”悄然流入他近乎干涸的灵魂。那不是具体的信息,而是一种感觉——你并非独自一人。守护的意志,古今一同。

这突如其来的心灵支撑,如同给濒死之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林砚卿(古)疲惫欲死的眼中,猛地迸发出最后的光彩!他举起了手中残缺的兵刃,发出了震彻战场的咆哮,引领着最后残存的守军,扑向了汹涌而来的敌军……

现实世界中,林砚卿(现)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那短暂的“心意”交汇耗神极大,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的一丝元气。

但他眼中,却充满了激动与一种深沉的欣慰。

虽然无法直接相助,虽然无法改变战局,但至少……他让另一个“自己”知道,他并非孤军奋战!他们的心,在那一刻,是相通的!

今古共此心。

这并非力量的连接,而是意志的共鸣。是林家守护精神跨越时空的传承与印证!

他缓缓抬头,望向北方,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沉睡于龙脉中的黑衣魂灵,看到那一位位记载于典籍中的林家先贤。

他知道了,自己选择的道路,获得的不仅仅是龙脉的认可,更是历代先贤意志的认可。

这条路,他必将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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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21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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