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如同冰冷的尖刀,剖开了所有迷雾,却也带来了更深沉的寒意与无力。
镇魔碑最初的、最核心的本源碎片,竟在崩碎之时,便被星渊最深沉的黑暗彻底污染、扭曲,化为了如今暗辰之主力量的心脏与枢纽,成为了星渊扩散的加速器与控制器。
击败暗辰或许还有一线可能,但净化一枚已被彻底污染、与星渊本源深度绑定、甚至定义了如今“暗辰”存在的核心碎片?这几乎是一个悖论,一个死循环。
就在韩七心绪沉重,太虚之眼洞察到的真相带来的冲击与迷茫尚未完全消化之际——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本源深处的苍老意念,毫无征兆地,在他元神最深处,悄然泛起涟漪。
是碑灵!
那自第七碎片时间沙漏初步觉醒后,便一直沉寂、只在关键时刻偶尔低语的镇魔碑之灵,竟在此刻,在他窥见核心碎片本质的震撼时刻,再次主动苏醒!
这一次,碑灵的声音不再模糊,不再断断续续,反而带着一种历经无尽沧桑后的平静与透彻,如同一位终于等到谜底揭晓时刻的老者,缓缓道出了最终的秘密:
“你……终于看到了。”
韩七元神微震,心念急转:“碑灵前辈!那核心碎片……”
“不必迷茫,也不必绝望。”碑灵的声音打断了他,“你之所见,即是真实。暗辰之主的核心,确为镇魔碑崩碎时最大的一块本源碎片,亦是……最初的碎片。”
最初的碎片?韩七心中一动。
碑灵继续道,声音如同古老的石刻缓缓诉说着史诗:“镇魔碑,并非简单的器物。它是秩序与规则的具现,是梳理此方宇宙乾坤的‘定盘星’。其崩碎,有外力侵蚀,亦有……内因失衡。最大的这块核心,承载了最重的秩序权柄,也因此在崩碎时,承受了最集中、最彻底的黑暗侵蚀与污染。”
“九碑碎片,散落诸天。你已集其七,寻其八(太虚之眼)。然,世间皆以为第九碎片尚在某处隐匿,集齐九块,方可重铸镇魔,再定乾坤。”
碑灵的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此念,对,亦不对。”
“对,在于确需集齐所有散落的力量与权柄,方能真正重铸。”
“不对,在于……第九碎片,并非他物,即是那最初被污染的核心本身!”
轰——!
此言如同惊雷,在韩七识海炸响!比刚才窥见真相时更加震撼!
第九碎片,就是第一碎片?就是那枚污染核心?!
“起点,亦是终点。最初,亦是最终。”碑灵的声音悠远,“镇魔碑的崩碎是一个圆环,它的重铸,同样需要闭合这个圆环。缺失了最初的、承载着最核心秩序本源的那一块,即便你集齐了其余八块,重铸的也只是一具空壳,一个赝品,无法真正发挥镇魔定鼎、梳理乾坤的无上伟力。”
“那被污染的碎片,虽然扭曲,但其最内核处,依旧蕴藏着最根本的、属于镇魔碑的秩序本源烙印。那是无法被完全磨灭的‘真名’。”
“击败暗辰之主,摧毁其畸变的躯壳与意志,只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碑灵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而沉重,仿佛在交代最终的使命:
“真正的关键,最终的考验,在于……如何在那枚碎片被彻底摧毁、或随着暗辰意志一同湮灭之前,将其从无尽的污染与星渊绑定中剥离出来,并予以……净化、唤醒其最初的本源烙印!”
“然后,以你集齐的八块碎片之力为引,以你自身领悟的混沌大道为炉,以你‘无憾’的道心为火,将那枚净化的核心,重新纳入镇魔碑的体系,完成这最终的归一!”
“唯有如此,九碑方算真正集齐!重铸的镇魔碑,方能拥有净化星渊、重塑秩序、彻底终结这场绵延万古浩劫的……可能!”
韩七的元神法相静立虚空,右眼的太虚之光缓缓流转,消化着这石破天惊的讯息。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完整的真相,这才是最终的路径。
击败暗辰,不是结束,甚至只是开始。真正的难关,在于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净化”与“剥离”。
如何净化一个污染到骨子里、与毁灭本身几乎融为一体的核心?如何从疯狂吞噬星渊、力量不断暴涨的暗辰之主手中,剥离出这枚作为其力量与存在根本的碎片?
希望,似乎在知晓真相后,变得更加渺茫。
但至少,他知道了方向,知道了最终的目标。
不是简单的毁灭,而是……救赎。救赎那枚堕落的碎片,救赎这方被星渊折磨的天地。
“净化……唤醒……”韩七低声重复,混沌色的左眼与太虚的右眼同时望向那枚疯狂搏动的污染核心,望向那正在畸变的暗辰真身。
“希望何在?”他问碑灵,也问自己。
碑灵的意念缓缓沉寂,只留下最后一丝微弱的回响:
“希望……在毁灭的极致中孕育,在守护的执念中闪光,在……选择之中。”
“混沌包容万物,秩序梳理乾坤,寂灭带来终结,亦孕育新生……或许,答案……就在你已拥有,却尚未真正融会贯通的力量之中……”
“以及,那些愿意与你并肩,直至最后的……人……”
意念消散,碑灵再次隐没。
韩七沉默。
他缓缓转头,目光越过衰败的战场,看向了身后。那里,林雪正竭力维持着月华,抵抗着衰败侵蚀,清冷的眼眸始终关切地望向他的法相。白衣女子持剑而立,气息虽略显紊乱,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剑,锁定着暗辰之主。更远处,是无数在凋零中挣扎、却仍未放弃战斗的联军修士……
毁灭的极致……守护的执念……已有的力量……并肩之人……
一个个词汇,一个个身影,在他心中碰撞、交织。
或许……并非全无希望。
韩七的混沌元神法相,再次缓缓握紧了拳头,那双异色的眼眸深处,重新燃起一丝决绝的火焰。
最终碎片,即为核心。
那么,就让我看看,这被污染的“核心”,能否被混沌包容,被秩序梳理,被……至情至性的守护之念,所唤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