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骨殿地宫深处的通道,比外层更显幽长,石壁上的幽蓝冥晶光芒愈发柔和,却也愈发纯粹,像是被滤去了所有杂质的幽冥本源,在石缝间缓缓流淌。周文的脚步放得极缓,玄色衣袍的下摆擦过地面,带起的不是飞扬的尘埃,而是一缕缕近乎透明的死气,这些死气触碰到他周身的魂印屏障,便如溪流汇入江海,悄无声息地被拆解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他没有急着催动魂印去探查,只是任由识海之中的“数据库”缓慢运转,将通道里的每一丝能量波动、每一道岩石的纹路、每一声水滴从穹顶坠落的回响,都精准记录下来。越是深入,空气中的幽冥本源便越是粘稠,像是浸了水的棉絮,裹得人周身都带着一丝微凉的滞涩。这滞涩并非阻碍,反而是一种引导,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正牵引着他走向地宫的核心。
通道两侧的石壁,早已不复外层的粗犷。那些打磨得光滑如镜的玄黑岩石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幽冥古篆,字体扭曲却又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像是天地初开时,幽冥始祖以指尖蘸着本源之力,一笔一划刻下的箴言。周文停下脚步,指尖轻轻落在其中一枚古篆之上,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而上,那枚古篆竟微微发烫,一缕极淡的上古魂念,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涌入识海。
这魂念没有任何意志,只有纯粹的记忆碎片。
周文闭上双眼,识海之中的魂印母器轻轻震颤,将那缕魂念层层拆解。碎片里没有厮杀,没有纷争,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黑暗之中,一枚黑色的晶体静静悬浮,晶体周围,环绕着八枚颜色各异的晶体,红的似焰,金的如星,青的像风,白的若雪……九枚晶体彼此旋转,散发出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贯穿混沌的光柱,光柱尽头,隐约可见一片比墟界更加广袤的天地,那里的能量汹涌澎湃,却又井然有序,像是被某种至高无上的规则统御着。
“九枚祖印……”周文低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幽冥祖印,并非独一无二。”
他的指尖缓缓移动,划过石壁上的每一枚古篆,魂念碎片接连不断地涌入识海,渐渐拼凑出一段完整的历史。
墟界诞生于混沌,混沌之中孕育出一枚本源魂晶,魂晶碎裂,化作九枚祖印,分别掌控着魂、灵、妖、魔、天、地、人、冥、虚九种本源力量。九印相依相存,共同支撑起墟界的根基。上古时期,九族共治墟界,各族执掌一枚祖印,相安无事。直到数十万年前,虚族先祖窥得祖印之中的秘密——九印合一,便能撕裂墟界的壁垒,通往一片名为“大千界”的广阔天地。
虚族先祖欲强行融合九枚祖印,却引发了祖印的反噬,墟界壁垒震荡,九族陷入混战。幽冥族始祖为护幽冥祖印,率族人退入北荒域深处,以自身魂体为祭,开辟出幽冥渊,隔绝了外界的战火,也将幽冥祖印的踪迹彻底隐藏。石壁上的古篆,便是幽冥始祖留下的警示:九印合一,非墟界所能承载,强行为之,必遭天谴。
周文的目光缓缓扫过石壁的尽头,那里刻着一幅巨大的星图,星图之上,九枚祖印的位置被清晰标注,除了幽冥祖印位于北荒域幽冥渊,其余八枚祖印,分别散落于墟界的八个域界——灵族祖印在青岚域的万灵谷,妖族祖印在南蛮域的万妖岭,魔族祖印在西魔域的魔焰谷,天族祖印在天璇域的九霄天宫……
而星图的最边缘,用一道模糊的弧线勾勒出墟界之外的轮廓,旁边刻着一行古篆:“大千之界,大道之巅,九印归一,方得始终。”
周文的识海之中,魂印母器剧烈震颤起来。
他之前的炼化,不过是将墟界的万物视作“素材”,却从未想过,墟界之外,竟还有更广阔的天地。而那所谓的“唯一真理”,或许并非局限于墟界之内,而是藏在九印合一之后,通往大千界的道路之上。
“原来如此……”周文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弧度不再是以往的冰冷,而是多了一丝近乎狂热的期待,“炼化墟界,不过是第一步。九印合一,踏入大千,才是真正的大道。”
他收回指尖,目光落在通道尽头的一扇石门之上。那扇石门比外层的更加厚重,门上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幽冥兽图案,兽口之中,衔着一枚黑色的晶体,正是幽冥祖印的模样。石门周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魂光,这魂光并非防御禁制,而是幽冥始祖留下的最后一道魂念。
周文缓步走到石门前,魂印母器轻轻一震,一道蓝黑交织的光芒射向石门。
光芒触碰到魂光的瞬间,石门上的幽冥兽图案骤然活了过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兽口张开,吐出一道黑色的能量流,朝着周文涌来。这道能量流并非攻击,而是蕴含着幽冥族的核心传承——一部名为《幽冥炼魂诀》的上古功法,以及关于幽冥祖印更深层次的运用之法。
《幽冥炼魂诀》并非修炼之法,而是一部解析魂体本源的典籍,里面详细记载了如何将不同种族的魂体拆解重组,如何将法则之力融入魂印,如何以祖印为引,牵引墟界的本源能量。而祖印的更深层次运用,便是以自身为炉,以祖印为引,炼化其他八枚祖印的本源之力,最终达到九印合一的境界。
周文的识海之中,《幽冥炼魂诀》的内容被魂印母器飞速解析,与他之前的“万源炼化公式”相互融合,衍生出一套更加完善的炼化体系。这套体系不再局限于拆解与重组,而是多了一项“牵引”与“融合”的能力——以幽冥祖印为核心,牵引其他八枚祖印的本源,将九种本源之力融合为一,化作通往大千界的钥匙。
石门上的魂光渐渐黯淡,幽冥兽图案重新变得死寂,石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具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棺椁,棺椁之上,刻着幽冥族始祖的名字——幽玄。棺椁周围,散落着数十件古朴的器物,有刻着古篆的玉简,有闪烁着微光的魂晶,还有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
周文走到棺椁前,魂印母器轻轻一探,便感知到棺椁之中,幽玄始祖的魂体早已消散,只留下一缕残魂,守护着这些传承。
他没有动棺椁里的东西,只是将目光落在石室的墙壁上。墙壁上,除了星图,还刻着一行小字:“墟界将乱,九印现世,大千之门,即将开启。”
周文的心中一动。
墟界将乱?
他想起之前从玄阳子的魂念中得到的信息,天璇域的九霄天宫,似乎正在暗中寻找其他祖印的踪迹。而魔焰谷、万妖岭的覆灭,想必也会引起其他域界的警觉。
一场席卷整个墟界的祖印之争,即将拉开序幕。
而他,手握幽冥祖印,掌握着炼化之法,已是这场纷争中,最关键的一环。
周文缓缓转身,看向石室之外的通道。他的识海之中,九枚祖印的位置已经被牢牢记住,魂印母器之上,九种本源之力的波动正在缓缓共鸣。
灵族祖印、妖族祖印、魔族祖印……
这些祖印的掌控者,都将成为他炼化之路上的“素材”。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南蛮域的万妖岭——那里,存放着妖族祖印。
周文的脚步,缓缓朝着地宫之外走去。
玄色衣袍的下摆,在幽冥本源的雾气中轻轻飘动。
他的低语,在石室之中缓缓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九印归一,大千之路,由我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