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号”驶入金色沙海的范围时,整艘船仿佛被投入了融化的黄金。小艾趴在舷窗上,看着船身周围的流沙像液态的金属般流动,沙粒中不时翻涌出半透明的虚影——有时是艘古老的星舰残骸,有时是群穿着兽皮的先民,最清晰的一次,竟映出了老船长年轻时的模样,正蹲在星尘港的船坞里,给“回音号”的龙骨刻下第一道标记。
“这沙子能回溯时间!”小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举着扫描仪对准沙海,屏幕上的数据流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沙粒里含有‘时间晶体’,能记录周围发生过的事!你看这个——”他调出刚才老船长虚影的截图,与“回音号”龙骨的标记比对,两者的纹路分毫不差,“这绝对是‘时间沙海’,老船长的笔记里提过的‘记忆之海’!”
女织者捧着和声石站在培育舱,石体表面的七重旋律正发出急促的金光,与沙海的流动频率产生剧烈共鸣。“牵星草的根须在收缩,”她指着藤蔓顶端的叶片,那些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枯萎,又瞬间恢复翠绿,“它们在经历时间的循环。沙海的时间流速不稳定,靠近核心的地方,一秒可能等于十年。”
糙汉扛着块加厚的合金板,蹲在船底检修舱门,沙粒撞击金属的声音像在下雨。“刚才伸手摸了把沙子,”他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掌心还残留着沙粒烫过的红痕,“脑子里突然闪过段画面——‘回音号’刚造好的时候,老船长在船尾刻了个‘回’字,当时用的凿子,还是俺爹给打的。”
老柯的烟斗在星图上点了点,新标注的“时间沙海”旁画了个沙漏符号。“时间晶体能唤醒最深的记忆,”他敲了敲烟斗,烟丝在沙海反射的金光中飘成细小的星,“老船长说过,‘回音号’的龙骨用的是‘星尘古木’,这种木材能吸收时间能量,所以沙海才会对它有反应。小艾,画本里有没有提到沙海的核心?”
小艾的画本摊在膝头,牵星草汁液画的沙海轮廓中,自动浮现出个漩涡状的符号,符号中心嵌着颗沙漏形状的晶体。“画本说,沙海的核心是‘时间之心’,”她用指尖点了点符号,符号突然泛起金光,在纸上投射出段影像——老船长站在时间之心旁,手里捧着块与和声石相似的石头,“老船长来过这里!他把‘回音号’的‘胎记’藏在了核心里!”
“胎记?”糙汉停下手里的活,眉头拧成个疙瘩,“俺修了这么多年船,从没见船身有啥胎记。”
女织者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驾驶舱,指着控制台下方的一块金属板:“在这里!老船长说过,‘回音号’的龙骨有块天然的星尘结晶,是造舰时就有的,他用铁皮把它盖住了。”
糙汉抡起撬棍撬开金属板,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紫色晶体露了出来,晶体表面的纹路与时间沙海的漩涡符号完全吻合,在沙海的金光中发出柔和的光芒。“这……这是‘星尘之核’!”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俺爹说过,当年造‘回音号’时,这块晶体差点被当成废料扔了,是老船长非要把它嵌在龙骨里,说‘这船得有颗会记事儿的心’。”
飞船朝着沙海核心的漩涡驶去,周围的时间虚影越来越清晰。小艾看见星尘港的先民在沙地上绘制星图,看见老船长年轻时与伙伴们扬帆起航,看见“回音号”第一次穿越暗物质带时的惊险——那些被时间掩埋的故事,此刻都在沙海中缓缓展开,像幅流动的历史长卷。
时间之心悬浮在漩涡中心,是颗巨大的沙漏晶体,上半部分的沙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向下方,每一粒沙子落下,都会在周围激起圈时间涟漪。女织者将和声石与星尘之核同时贴近晶体,三者接触的瞬间,沙漏突然倒转,沙粒逆流而上,周围的时间虚影全部静止,最终定格在“回音号”下水的那一天。
老船长的声音在沙海中响起,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当七重和声与时间之心共鸣,‘回音号’的胎记就会苏醒。这船不只是交通工具,是星尘港的根,是你们的羁绊……”
星尘之核突然从龙骨中飞出,嵌进时间之心的中心,沙漏的沙粒瞬间化作金色的光流,注入“回音号”的船体。船身表面浮现出无数淡紫色的纹路,从龙骨蔓延至船尾,最终在船舵上组成了完整的七角星印记——这正是“回音号”的胎记,是老船长用时间能量给星舰刻下的生命印记。
“原来这船真的活着。”小艾的眼泪落在画本上,晕开了沙海的金色颜料,“它记得所有故事。”
离开时间沙海时,沙漏晶体的光芒顺着船尾的胎记流淌,在“回音号”身后拖出条金色的尾迹,尾迹中浮现出下一颗星球的轮廓——那是颗被银色光环环绕的星球,光环的纹路与星尘之核的紫色晶体完全一致。
小艾的画本新的一页上,金色沙海的旁边多了颗带光环的星球,牵星草汁液在星球旁写着:“第十章:时间的胎记”。她合上画本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船舵上的七角星印记,印记突然发烫,传来老船长温和的声音:“下一站,去见‘星环守护者’吧,他们会告诉你们,和声的真正意义。”
女织者抚摸着腕上的七角星印记,新增的紫色纹路与其他六色交织,像道凝固的彩虹。她知道,“回音号”的胎记苏醒后,这艘星舰已经不再只是交通工具,它成了承载记忆与羁绊的生命体,与他们五人、与星尘港、与这片星海,紧紧连在了一起。
引擎的轰鸣在时间沙海的余韵中格外沉稳,像颗跳动的心脏。小镜的导航台上,时间沙海的标记旁多了个星环符号,而远方的银色光环中,新的守护者已经在星光下,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