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系统空间里,巨大的光屏分割成数个画面,无声地播放着不同角落正在上演的戏剧。林弥栎斜倚在高背椅上,指尖转着枚古玉,温润生光,映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
系统110的光球在他身侧微微浮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光屏中央,此刻放大显示着两段录像:一段是从“结城伽容”办公室隐蔽摄像头截取的片段,松田阵平看到病历上“物部氏璇熠”名字时,那瞬间颤抖的身体;另一段则是松田记下电话号码,如同受伤野兽般冲出办公室的监控画面。
录像的角度经过精心选择,清晰地聚焦在松田身上,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脸要么被巧妙遮挡,要么处于画面边缘且模糊不清。
“看,”林弥栎的指尖轻轻点向光屏中松田特写的画面,“剧情还是在发力的。即使我们做了这么多调整和铺垫,该相遇的线索,该爆发的冲突,还是被某种力量推到了台前。”
系统110的光晕闪烁:“‘伽容医生’上传的报告和视频很及时,只突出了松田,没有降谷和景光暴露的身份信息。而且宿主,你看这里——”
光屏一角切换,显示着另一段实时通讯记录。是鬼冢八藏教官的号码正在拨打降谷零的手机。几乎同时,另一小块画面显示,伊达航高大的身影正匆匆跑进银星医院的大门,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班长接到消息赶到了,鬼冢教官那边也察觉到了异常,开始找人了。”系统110分析道,“降谷和景光准备回去应付教官,拖延时间。班长、萩原研二和三日月,则要负责跟着松田,防止他真的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林弥栎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地看着光屏上交织的人影与信息流:“剧情现在,还有些作用。它像一条虽然偏离了主航道、却依然试图将关键人物推向既定交汇点的暗流。”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洞悉的淡然,“看来,想要完全把那些烦人的‘苍蝇’和那些试图把一切扳回所谓‘原轨’的惯性力量彻底清理出局,还是得顺着把这出戏的某些关键节点走完才行。”
“那岂不是还要很久?”系统110的光球似乎模拟出了“皱眉”的情绪,“按照这个世界的原剧情线,距离主要故事开始还有好几年呢。”
“保持耐心,110。”林弥栎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神秘的弧度,“剧情的影响,已经在慢慢减弱了。你看,璇熠的存在,物部氏的深度介入,还有松田提前十年得知父亲可能未死的真相……这些都不是原剧情里该有的。
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风暴正在酝酿。我们只需要确保,这场风暴最终吹向我们希望的方向,而不是被所谓的‘惯性’带偏。”
他的目光投向光屏上另一个新切换的画面——那是一家位于东京都顶级地段、外观低调内敛至极的私人会所门口。夜色已浓,会所深色的木门紧闭,门口没有任何招牌,只有两名身着黑色西装、气息精悍的门卫如同雕塑般静立。
“好戏就要开场了。”林弥栎轻声道。
……
东京某顶级私人会所。
会所内部与它的外观一样,极尽低调奢华。深色的胡桃木墙板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悬挂着价值不菲的抽象派画作,地毯厚实柔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灯光经过精心设计,明亮却绝不刺眼,营造出一种静谧而压迫感十足的氛围。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伊达航和结城三日月被一名沉默的侍者引领着,穿过曲折安静的走廊,来到一间名为“竹之间”的包厢门口。侍者无声地拉开门,微微躬身,示意他们进入。
包厢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敞,像一间设施齐全的小型套房。
一侧是宽敞的会客区,摆放着线条流畅的现代主义风格沙发和茶几;另一侧甚至有一个迷你吧台和一个小型书房区域。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日式庭院夜景,竹影婆娑,石灯笼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哇哦……”萩原研二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目光迅速扫过室内的陈设——看似简洁,但无论是沙发的皮质、茶几的木料,还是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花瓶,都透着一股“价值连城”的气息。
“这位物部氏先生……果然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他看向松田,语气里带着提醒。
松田站在包厢中央,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没有回答研二的问题,只是死死盯着包厢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想用目光将其烧穿。
伊达航拍了拍松田的肩膀,力道沉稳:“松田,冷静点。我们现在在这里,是来谈,不是来抢人。记住,你父亲现在的情况很特殊,他失去了记忆,还怀着孕。任何过激行为,都可能伤害到他。”
三日月则安静地走到窗边,打量着外面的庭院景色,绀青金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深邃难测。他今天穿着简单的便服,与这奢华环境格格不入,却奇异地保持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平静。
松田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看向伊达航,又看向研二,声音沙哑而坚定:“我当然知道!但是……那是我爸爸!被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蛋藏了十一年!失去了记忆!还……还……”
“怀孕了”三个字他没能说出口,那感觉太复杂,太具有冲击力。“我肯定是要让他把我爸爸还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嗷!”松田捂住头,恼怒地看向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三日月,“你怎么又打我?!”
三日月收回手,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一下不是他打的。
“打的就是你。”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安静的包厢里回荡,“松田阵平,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还回来’?怎么还?
泉秀弥先生现在是‘物部氏璇熠’,他法律上的配偶是物部氏秉文,他失去了所有作为‘泉秀弥’的记忆,他依赖、信任、甚至可能爱着现在这个伴侣,并且他腹中怀着对方的孩子。”
他向前一步,绀青金色的眼眸直视着松田,那目光冷静得近乎残酷:“你冲过去,对着那个掌控着难以想象资源、显然对你父亲志在必得的男人喊‘把他还给我’,除了激怒对方,让你自己陷入危险外,还能有什么结果?
更别提,如果你的父亲,璇熠先生本人,并不想‘回去’呢?如果他恐惧陌生的过去,依恋现在的生活和爱人呢?你的出现,你的质问,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场灾难,尤其是他现在身体特殊。”
松田被这一连串冷静的分析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死紧,却无法反驳。三日月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中他内心最恐惧的假设。
萩原研二赶紧上前打圆场,揽住松田的肩膀:“好了好了,三日月说的有道理,小阵平你也是太着急了。我们等会儿见机行事,先听听那个物部氏怎么说,好不好?班长,你说呢?”
伊达航点了点头,刚想开口——
“咔嗒。”
一声轻响,一直紧闭的门被打开了。
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四个人同时转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先走出来的是两名身着黑色西装、气息冷峻的保镖,他们分立门侧,眼神锐利地扫过包厢内的四人,带着审视和警告的意味。
然后,一个身影,不疾不徐地,从门后的阴影里踱步而出。
来人非常年轻,一张娃娃脸的俊秀面容,皮肤白皙,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了第一颗纽扣,透出一种随性却依旧掌控全局的气质。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浓郁纯粹的猩红。此刻,那双红瞳正漫不经心地扫过包厢内的四人,目光在松田阵平脸上停留了半秒,随即轻轻滑开,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不甚重要的物品。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被冒犯的怒意,也无好奇或紧张,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那平静之下,无声弥漫开的、令人心悸的威严与寒意。
物部氏秉文就这样站在门口,猩红的眼眸淡淡地看着他们,仿佛他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而他们,只是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包厢内落针可闻。庭院竹影在窗外摇曳,石灯笼的光晕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