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组织东南亚分部的地下实验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的混合气味。林风被铁链锁在中央的手术台上，胸前的伤口虽然经过简单止血，但“毒刺”陈明注入的神经毒素正随着血液循环侵蚀他的四肢。
“……心率持续下降……神经传导速度减弱47%……毒素已侵入脑干区域……”
机械的电子音从监控仪器中传出，敲打着冰冷的墙壁。陈明站在手术台旁，脸上戴着无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曾经在基地医疗室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计算。
“不用挣扎了，林指挥官。”陈明一边调整着输液泵的速率，一边平静地说，“‘幻影蛇’神经毒素是我花了三年时间改良的，专门针对你这样体质强悍的改造士兵。它会先麻痹你的运动神经，然后是感觉神经，最后会让你在意识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自己的呼吸肌一点点停止工作。”
林风的嘴唇已经开始麻木，但他仍能控制声带：“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陈明终于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平凡得扔进人群就找不出来的脸，“就因为我在基地里给你们包扎伤口、开感冒药？林风，你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码，而‘幽灵协议’给的价格，足够我背叛一百次。”
他走到墙边的控制台，调出一组数据：“你知道‘烛龙’特战队在三年前的那次任务为什么会失败吗？为什么整个小队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因为任务坐标、撤离路线、甚至你们的装备性能参数，都是我一点一点泄露给‘暗影’的。你们踏入的不是战场，是屠宰场。”
林风的手指在铁链下微微抽搐。那不是毒素的影响，是愤怒。
“他们信任你。”他的声音嘶哑，“老队长临死前……还在让我保护好医疗官……”
“信任？”陈明笑了，笑声在实验室里回荡，“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老队长信任我，所以他死了。你现在信任我，所以你躺在这里。信任不会让你活命，林风，只有力量和选择可以。”
他拿起一支新的注射器，里面装着暗紫色的液体：“这是第二阶段毒素，它会摧毁你大脑的记忆中枢。‘幽灵’不需要你死，他们需要你变成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空白容器。想想看，曾经的王牌特工、现在的协同者指挥官，成为‘幽灵’最忠诚的猎犬——多么完美的报复。”
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陈明走向手术台。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林风颈静脉的瞬间——
锁住林风右手的铁链突然崩断。
不是被挣断，而是连接处的合金扣无声无息地融化了，像被高温熔炼的黄油。陈明甚至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林风的右手已经抓住了他持针的手腕。
“你——”陈明的惊愕只持续了半秒，就被剧痛打断。
林风的手指如铁钳般收紧，腕骨碎裂的声音清脆可闻。注射器脱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暗紫色的毒液四溅。
“不可能！”陈明踉跄后退，左手拔出腰间的电击枪，“毒素应该已经让你全身瘫痪——”
“毒素确实在生效。”林风的声音依然嘶哑，但他已经用左手撑起了上半身，胸前的伤口因为用力而渗出血迹，“但你说错了一件事：我不是在‘烛龙’被伏击后才开始怀疑内鬼的。从三年前我活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
他猛地一扯，左手的铁链也应声而断。这次陈明看清了：林风手腕的皮肤下，有极其细微的银色纹路一闪而过——那不是血管，是某种植入体内的纳米机械。
“你……你改造了自己？！”陈明扣动扳机，高压电击束射向林风。
林风甚至没有躲闪。电击束在距离他身体十厘米处就自动偏折，被一层看不见的能量场分散。空气中的臭氧味骤然浓郁。
“不是改造，是准备。”林风从手术台上翻身落地，脚步有些踉跄——毒素仍在影响他的平衡系统，但他站住了，“你以为三年前我为什么能一个人从包围圈里杀出来？又为什么在退役后，明明可以彻底隐姓埋名，却选择接受‘烛龙归位’的密令？”
他一步步走向陈明，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
“因为我要复仇。但复仇不是杀几个‘暗影’的外围成员就够了。我要找到那个让整个小队送命的内鬼，找到那个躲在幕后的‘幽灵’。所以这三年来，我把自己变成了诱饵，也变成了陷阱。”
陈明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按下了警报按钮，但实验室的门毫无反应。监控屏幕上显示，整个地下设施的所有出口都已被远程锁定，安全系统显示“最高权限接管中”。
“你不可能有‘幽灵’基地的权限——”陈明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没有。”林风已经走到他面前，“但有人有。”
实验室的主屏幕突然亮起。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虚拟形象出现在画面中央，面具上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眶和一道微笑的嘴型。
“晚上好，陈医生。”电子合成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带着某种戏谑的腔调，“或者我该叫你‘园丁’？你在‘幽灵’内部的代号真是朴实无华。”
陈明的脸色彻底惨白：“‘白鸽’……你背叛了组织？！”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幽灵’的人。”虚拟形象——苏晚晴的匿名接口——轻声说，“就像你从始至终也不是‘烛龙’的人一样。区别在于，我的伪装是为了正义，你的伪装是为了……钱？”
“够了！”陈明突然暴起，从袖口弹出一把陶瓷手术刀，刺向林风的咽喉。
这是绝望的一击，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林风没有躲。
他任由手术刀刺向自己的喉咙，但在刀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他的右手以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抬起，食指和中指精准地夹住了刀刃。
“咔嚓。”
陶瓷刀片碎裂。
林风的左手在同一时间击中了陈明的腹部。不是拳头，而是并拢的四指，如同锋利的短矛，穿透了作战服、肌肉、直至内脏。
陈明瞪大了眼睛，口中涌出带泡沫的鲜血。他低下头，看到林风的手没入自己身体，直到手腕。
“这一下，是为了老队长。”林风的声音冰冷如铁，“他临死前让我保护医疗官，但他不知道，他要我保护的那个人，就是杀害他的凶手。”
他抽回手，带出一蓬血雾。
陈明瘫倒在地，腹部是一个贯通的血洞。他的呼吸已经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气声，生命正在快速流失。
林风蹲下身，看着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第二阶段毒素的解药，在哪里？”
陈明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没有……解药。‘幻影蛇’……没有解药……你也会死……和我一起……”
“我不需要解药。”林风伸手，从陈明脖子上扯下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属吊坠，“我需要的是这个——你与‘幽灵’联络的加密信标，以及里面存储的所有交易记录和情报。”
他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将吊坠插入接口。
主屏幕上，数据流开始瀑布般滚动：过去三年间陈明泄露的所有机密、他与“幽灵”不同层级的联络记录、资金往来账户、甚至还有几份关于“候选接触者”实验的加密档案。
苏晚晴的虚拟形象再次出现：“数据抓取中……已破解第一层加密……正在追溯信标信号源……源头指向南太平洋某处深海坐标。林风，你拿到关键线索了。”
“还不够。”林风咳嗽了一声，咳出的血沫里带着诡异的淡紫色——毒素正在侵入他的呼吸系统，“陈明只是个小卒子。我要找到‘幽灵’真正的巢穴，找到那个被称为‘先知’的疯子。”
他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陈明：“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先知’的真实身份和位置，我给你个痛快。”
陈明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他仍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永远找不到他……‘先知’……已经超越了人类……他看到了‘门’后的真实……他会开启新时代……”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瞳孔放大，口鼻中涌出黑色粘稠的液体——那是埋藏在他体内的自毁毒素被激活了。
三秒后，陈明停止了呼吸。
林风静静看着这具尸体，然后转身，走向实验室的药品储备柜。他找到一箱高浓度的肾上腺素和神经兴奋剂，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注射了双倍剂量。
毒素的侵蚀被暂时抑制，但代价是心脏负荷急剧增加。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斑。
“你撑不了多久。”苏晚晴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担忧，“必须立刻撤离，回‘摇篮’接受治疗。”
“治疗可以等。”林风撕下一条绷带，将胸前的伤口粗暴地包扎起来，“陈明死了，‘暗影’分部很快就会察觉异常。在他们封锁整个区域前，我要带走一样东西。”
他走向实验室最深处，那里有一个需要三重生物认证的冷藏保险柜。陈明的指纹、虹膜和血液样本都已经无法获取，但林风有更简单的方法——
他的右手直接按在了保险柜的认证面板上。
银色纹路再次浮现，纳米机械从皮肤下渗出，侵入面板的电路。五秒钟后，保险柜发出“嘀”的解锁声，柜门弹开。
冷气涌出。
柜子里只有一样东西：一个手掌大小的透明容器，里面浸泡着一块暗红色的生物组织。组织表面有细微的脉动，仿佛还活着。容器外贴着一行标签：
【样品编号：ct-17
来源：候选接触者-苏晚晴（已叛逃）
特性：高维亲和性神经簇
状态：活性保持中】
林风盯着那块组织，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苏晚晴的虚拟形象沉默了。
“……他不知道那是我。”良久，她低声说，“‘幽灵’对所有候选者都只使用编号。但这是我的组织样本，三年前他们在我体内植入‘共鸣器’时切除的……”
“现在它归我们了。”林风小心地取出容器，放进贴身的内袋，“这可能成为找到‘幽灵’其他实验室的关键。”
警报声突然在走廊外响起。
不是实验室的警报，是整个地下设施的紧急疏散警报。刺耳的蜂鸣声伴随着闪烁的红光，从门缝中渗入。
“暗影的守卫反应过来了。”苏晚晴快速调出监控画面，“至少三十名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正在向实验室靠近，带队的是个改造程度超过40%的强化人。你现在的状态正面冲突胜算不足15%。”
林风走到墙边，一拳砸碎了消防柜，取出里面的热切割枪。他又从陈明的尸体上搜出三枚高爆手雷和一把满弹的手枪。
“我不需要正面冲突。”他拉开一枚手雷的保险栓，“我需要一场足够大的混乱。”
他将手雷滚向实验室的化学药品储存区，然后冲向侧面的通风管道，用热切割枪烧开了防护网。
爆炸声在身后响起。
火焰与化学烟雾瞬间吞没了半个实验室，冲击波将沉重的仪器掀飞。走廊外的守卫被爆炸震得东倒西歪，一时间失去了指挥。
林风钻进通风管道，在狭窄黑暗的金属通道中匍匐前进。胸口的伤口在摩擦中不断渗血，毒素带来的麻痹感越来越强，肾上腺素的效果正在消退。
但他的眼神依然清醒。
管道尽头是一个污水处理站的检修口。他踹开格栅，跳进齐腰深的污水里，沿着地下暗渠向外移动。
耳中的微型通讯器传来苏晚晴的声音：“前方三百米左转，有一个废弃的排水口通向地表。我已经干扰了该区域的监控，但出口外有两个守卫巡逻，间隔大约九十秒。”
“足够了。”
九十秒后，林风从排水口钻出，正好是两名守卫背对背巡逻的交叉盲区。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用缴获的手枪枪柄猛击其中一人的后颈，另一人在转身的瞬间被他的肘击命中喉结。
两人倒地，失去意识。
林风剥下一件还算干净的作战服外套换上，遮盖住身上的血迹。他混入正在疏散的“暗影”低级成员中，随着人流涌向地面的紧急出口。
五分钟后，他踏上了金三角闷热潮湿的夜色。
远处，地下实验室的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暗影”东南亚分部正在陷入彻底的混乱。
林风钻进事先准备好的越野车，发动引擎。
车辆驶入丛林小路时，他看了一眼后视镜。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毒素而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但眼睛深处，那团火仍在燃烧。
“陈明死了，但我们拿到了关键情报和你的组织样本。”他对着通讯器说，“现在，该去找‘幽灵’的老巢了。”
苏晚晴沉默了几秒：“你的身体——”
“还能撑。”林风踩下油门，越野车在颠簸的路上加速，“在我倒下之前，我要让‘幽灵’付出代价。为了老队长，为了‘烛龙’小队的所有人，也为了……”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完。
但苏晚晴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也为了她。
为了所有被“幽灵”当成实验品、当成工具的“候选接触者”。
越野车冲破丛林的夜幕，驶向边境线。
而在他们身后，燃烧的地下实验室深处，那块曾经属于苏晚晴的生物组织样本，在林风的内袋里，正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脉动。
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