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挺身而出
妙音的突然出现,如同寒冬中骤然绽放的雪莲,清冷绝世,却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她那惊鸿一剑,不仅荡开了袭向玄心的致命攻击,更在所有人心中投下了一片冰冷的阴影。
官差与江湖人士们被她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与凌厉无匹的剑法所慑,攻势不由自主地一滞。连那眼神阴鸷的判官笔高手,也不由得瞳孔微缩,死死盯住妙音,眼中充满了忌惮与惊疑。
“慈航静斋……”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阁下何人?为何要插手此事?”
妙音持剑而立,白衣胜雪,神色清冷如冰封的湖面,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目光扫过狼藉的栅栏、惊恐的村民,最后落在玄心身上,微微颔首,随即转向那捕头和判官笔高手,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
“此村疫情,我已查明,并非无药可治之‘尸瘟’,而是有人以邪物散布毒源所致。”她抬手,指向那两名躲在人群后的鬼见愁黑衣人,“此二人,便是操纵毒源、制造瘟疫的元凶之一。庆余堂垄断解药,高价售卖,见死不救,已违医道仁心,更触犯律法。这位玄心师父取药救人,乃大慈悲之举,何罪之有?”
她竟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鬼见愁和庆余堂!而且语气笃定,仿佛掌握了确凿证据!
那捕头脸色变幻,他显然知道慈航静斋的分量,不敢轻易得罪,但似乎又受了严令,一时踌躇。判官笔高手眼中凶光闪烁,厉声道:“胡说八道!此乃朝廷钦定之疫区,官府自有处置!慈航静斋虽为武林圣地,亦无权干涉地方政务,更无权污蔑良商!此僧盗窃贵重药材,证据确凿,我等奉命捉拿,天经地义!阁下若再阻拦,便是与朝廷、与江南武林为敌!”
他故意抬出“朝廷”和“江南武林”的大帽子,试图压住妙音。
妙音神色不变,淡淡道:“是与非,自有公论。我已将此地实情与相关证据,飞鸽传书禀明师门,并抄送江南道监察御史及几位素有清名的朝中老臣。真相如何,不日便有分晓。”
此言一出,判官笔高手和那捕头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他们最怕的就是事情闹大,捅到更高层!若真让慈航静斋和监察御史介入,他们背后那点见不得光的勾当,恐怕很难遮掩!
“你……!”判官笔高手又惊又怒,杀机暴涨,“既然你执意要趟这浑水,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连你一并拿下,看慈航静斋能奈我何!上!杀了这尼姑和贼秃,烧光村子,一个不留!”
他显然是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冥顽不灵!”妙音眼神一冷,手中长剑发出清越龙吟,剑气瞬间笼罩全身。
眼看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即将爆发,玄心却忽然上前一步,站在了妙音身侧。
“仙子且慢。”玄心对着妙音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他转向那判官笔高手和捕头,目光平静,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阿弥陀佛。贫僧玄心,承认前夜确实曾进入庆余堂库房,取走‘清瘟散’与‘清心莲’。”
他竟然当众承认了!不仅妙音微微侧目,连对方也是一愣。
玄心继续道,语气坦然:“然则,贫僧取药,非为私利,只为救治这满村被尔等抛弃、任其自生自灭的无辜百姓!庆余堂勾结官府,垄断解药,坐地起价,视人命如草芥,此等行径,与谋财害命何异?鬼见愁暗设毒源,散布瘟疫,更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
他每说一句,声音便提高一分,带着内力,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尤其是那些底层官差,不少人都面露愧色,低下了头。
“贫僧取药救人,问心无愧!今日尔等若要拿人,若要烧村,”玄心猛地踏前一步,独自面对数十名杀气腾腾的对手,僧袍无风自动,身上陡然腾起一股混合了慈悲与刚毅的磅礴气势,“便冲贫僧一人来!所有罪责,贫僧一力承担!与妙音仙子无关,与村中百姓无关!”
他竟要以一己之身,揽下所有罪责,换取村民和妙音的平安!
“师父!”阿秀在后方茅屋门口,听到这话,急得眼泪直流,想要冲出来,却被两个恢复了些气力的村民死死拉住。
妙音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看着玄心挺直的背影,那分明是要以自身为盾,挡住所有明枪暗箭。
判官笔高手先是一愣,随即狂笑起来:“哈哈哈!好个不知死活的秃驴!你以为你站出来顶罪,就能保住这些瘟鬼和这尼姑?做梦!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走!给我杀!”
他早已打定主意灭口,岂会因玄心几句话而改变?
“且慢!”
又是一声断喝响起,这次却是来自官差队伍后方!只见一名穿着低级文官服饰、面白无须、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在几名护卫簇拥下,急匆匆分开人群走上前来。他手里拿着一卷公文,脸色有些发白,额头见汗,似乎刚刚赶到。
“王捕头!还有这位……好汉!”那文官对着捕头和判官笔高手拱了拱手,语气急促,“刚刚收到知府大人紧急公文和江南道监察御史衙门的行文!命令即刻停止对此村的一切行动,严密封锁消息,等待上官专员前来调查!不得有误!”
他举起手中的公文,上面盖着鲜红的知府大印和监察御史衙门的关防。
“什么?!”
“这……”
王捕头和判官笔高手脸色骤变,抢过公文仔细查看。果然,公文措辞严厉,要求立即停止行动,严禁伤害村民,并点名要保全“相关人证”,等待“钦差”调查。虽然没有明说,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显!
“怎么会这么快?!”判官笔高手难以置信,狠狠地瞪向妙音。显然是妙音方才所说的“飞鸽传书”起了作用!慈航静斋的能量,远超他们想象!
王捕头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他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小卒,若真惹上监察御史,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撤!快撤!”王捕头当机立断,也顾不得判官笔高手了,连忙招呼手下官差,“封锁村口,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他这是要执行公文中的“封锁”命令,将自己摘出去。
官差们如蒙大赦,纷纷收刀后撤,在村口重新布防,却不再进攻。
判官笔高手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妙音和玄心,眼中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他知道,今日事已不可为。有慈航静斋介入,有监察御史关注,再强行动手,后果不堪设想。但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好!好一个慈航静斋!好一个贼秃!”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今日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他一挥手,带着那群江湖人士,恨恨地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树林之中。那两名鬼见愁的黑衣人也狠狠瞪了玄心一眼,紧随其后。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村口只剩下重新布防却神色不安的官差,以及独立于废墟前的玄心、妙音,还有后方惊魂未定、渐渐涌出感激泪水的村民。
玄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妙音,深深一礼:“多谢仙子及时援手,更谢仙子传信之恩。若非仙子,今日恐怕……”
妙音收剑入鞘,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微微摇头:“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倒是你……”她看着玄心,“挺身而出,独揽罪责,勇气可嘉。但此举太过冒险,若非公文及时赶到,后果难料。”
玄心坦然道:“贫僧不能连累仙子和村民。此祸因我取药而起,自当由我承担。”
妙音沉默了一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转而问道:“村民病情如何?药物可够?”
“多亏仙子之前提醒与今日解围,药物暂时够用,病情已得到控制。”玄心道,“但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转移。”
妙音点头:“监察御史派人前来,最快也需三五日。在此期间,官府虽不敢明着动手,但暗箭难防。我会设法联系可信之人,协助你们转移。另外,‘清心莲’与瘟疫源头之事,我已有些线索,或与你要追查的‘那件事’有关联。”
玄心心中一动:“仙子是说……”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妙音打断他,看了看四周,“你先安抚村民,准备转移。入夜后,老地方见。”
说罢,她对玄心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远处眼巴巴望着这边的阿秀和村民,白衣飘动,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村后的山林之中,如来时一般飘忽。
玄心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感慨。今日若非妙音以慈航静斋的威名和实际行动介入,单凭自己一人,即便能暂时击退敌人,也绝难保住全村人性命,更别提后续的转移和调查了。
他转身,走向泪流满面、扑过来的阿秀和围拢过来的村民。
“师父!您没事吧?”阿秀上下打量着他,生怕他少了块肉。
“活菩萨!谢谢活菩萨救命啊!”
“大师,我们……我们真的得救了吗?”
村民们七嘴八舌,感激涕零。
玄心双手合十,温言安抚:“诸位乡亲,危机暂解,但此地仍不安全。大家还需抓紧时间,按照原计划,轻症者随阿秀姑娘先行转移。重症者和无法行动者,暂且留下,贫僧会设法安置。切记,莫要声张,一切小心。”
希望与生机,再次在这个濒死的村庄中扎根。而玄心知道,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幕后的黑手绝不会甘心失败,监察御史的调查也吉凶难料。
他摸了摸怀中那冰凉的“胭脂泪”,又想起妙音所说的“线索”。
前路依然迷雾重重,杀机暗藏。但有了村民的生机,有了暂时的援手,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他心中的信念,从未如此刻般坚定。
夜色,即将降临。而新的谋划与行动,也将在黑暗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