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蒂娅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赞同。
又像是在为某个即将浮出水面的猜测感到悲哀。
“我也认为是这样。”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
“我问她有关于田野精灵国王的事情后，她就一直这个状态。”
“可是我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撒谎。”
塞拉斯蒂娅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紫悦的每一个回答，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被披风包裹，看不清长相。
两足站立行走。
这些描述，就像是一块块碎片，正在她那浩瀚如星海的记忆中。
缓缓拼接成一个无比熟悉，却又无比禁忌的轮廓。
这太可疑了。
一个正常的智慧生物，为何要如此严密地隐藏自己的外貌？又为何会采用如此怪异的站立姿态？
塞拉斯蒂娅的眼神骤然一凛，一股源自千年前的寒意，从她的心底深处升腾而起。
“希望不是我猜测的那样。”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仿佛那个猜测本身，就是一个足以动摇整个小马利亚的灾难。
“什么？”
露娜敏锐地捕捉到了姐姐情绪的变化，“姐姐，你猜测出什么了？”
塞拉斯蒂娅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紫粉色的眼眸里只剩下无尽的沉重。
她嘴唇轻启，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词汇。
“人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露娜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探究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人类！”
那个从历史中被抹除的种族？
那个已经快被所有小马遗忘的噩梦？
“你还记得吗，露娜？”
塞拉斯蒂娅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故事。
“几千年前，人类跟我们小马一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曾经，他们也是友善的存在，我们一同打倒过很多强敌，一同分享丰收的喜悦。”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早已逝去的黄金年代。
“可是某一天，他们变了。”
塞拉斯蒂娅的话锋一转，语气中的怀念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所取代。
“他们变得贪婪，变得狂妄，变得热衷于战争。”
“不管是哪个种族，只要拥有他们渴望的东西，就会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
“那场战争几乎让整个世界都沾染了战火。”
“友谊与和谐被彻底撕碎，大地在哀嚎，无数生灵在烈焰中消逝。”
露娜静静地听着。
“最后，我们联合了所有残存的种族，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终于将他们驱逐出这个世界。”
“我们花费了巨大的力气，甚至动用了最本源的魔法，才让两个世界分开。”
塞拉斯蒂娅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那段历史，简直是整个小马利亚最灰暗的一页。”
“他们做了太多不可饶恕的事情。”
“发动毫无理由的战争，拿智慧生物做活体实验，无视我们的自由。”
“把我们的同胞当成可以随意买卖和驱使的奴隶。”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个种族的罪行，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贪婪，邪恶，狂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犯下的罪。”
“任何词语，在他们那罄竹难书的罪行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偏厅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只有两位公主沉重的呼吸声。
“就算是那样……”
塞拉斯蒂娅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
“我曾经都天真地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或许会悔改，会变回从前那样友善的邻居。”
“但事实告诉我，我错了，错得离谱。”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仿佛有一道无法融化的坚冰在其中凝结。
“大概在几百年前，我悄悄去过一次人类的世界。”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她没有等露娜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与决绝。
“我看到了战争，他们再次发动了战争。”
“但这一次，不是为了侵略其他生物。”
“而是他们的同类，他们自己，人类在向人类发动战争。”
“那一刻我才彻底明白，已经没必要再对他们寄予任何希望了。”
塞拉斯蒂娅转过身，重新看向自己的妹妹，目光坚定得不容置疑。
“他们根本就不会改变，露娜。”
“他们就是那样的种族，混乱与破坏，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宇宙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甚至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双承载了千年岁月的紫粉色眼眸里。
不再是平日的温暖与和煦，而是翻涌着冰冷彻骨的憎恨。
“那是一段真正的黑暗时期，露娜，你无法想象的黑暗。”
塞拉斯蒂娅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死在人类手上的同胞不计其数，他们的城市建立在我们的尸骨之上。”
“更可怕的是，他们把我们的同胞当作战利品，当成可以随意支配的奴隶。”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惨剧。
“我亲眼见过，一队陆马被人类用铁链锁住，像货物一样被拖走。”
“他们被带到了那个充满了钢铁与硝烟的世界，被关在狭小的牢笼里，失去了天空和大地。”
“然后……然后他们对我们的同胞做了最残忍的事情。”
塞拉斯蒂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剧烈的情绪。
“他们强迫我们的同胞不停地配对，筛选……就像培育农作物一样。”
“抹去我们的智慧，磨灭我们的天性。”
“最后，那些被带走的同胞，它们的后代，变成了一种完全没有神智，只会奔跑和进食的野兽。”
“它们失去了可爱的标记，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甚至失去了友谊的本能，只剩下被人类驱使的麻木。”
“越是回想，就越是令我愤怒。”
露娜公主倒吸一口凉气，蔚蓝的眼眸中写满了惊骇。
她知道人类曾经是敌人，但从未想过，他们犯下的罪行竟会如此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