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朝廷军大营,中军帐内烛火摇曳。陆承钧卸下铠甲,露出里面沾着汗渍的内衬,白日攻城失利的阴霾,依旧笼罩在他心头。
他坐在案前,看着面前的伤亡统计册 ——二十五万攻城大军,伤亡近两万,却连沧州城墙都没攻破,这样的结果,远超他的预期。
“将军,您还没歇息?” 杨九灵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看着陆承钧疲惫的神色,轻声道,“今日攻城失利,是咱们低估了黄承天的战力,不怪您。”
陆承钧接过热汤,却没有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怪自己,是想不通——黄承天的士兵,按说已饿了五日,怎么还会有如此惊人的战力?他们的体力、士气,根本不像是缺粮的样子。”
“难道…… 他们真的还有不少存粮?”杨九灵皱起眉头,“可李谦供认,他们的储备粮最多撑十日,现在已经过了二十日,怎么还会有粮?”
就在两人疑惑之际,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将…… 将军!大事不好!咱们的探子发现,今日攻城时,有一支粮队从北门进入沧州城,看规模,至少能支撑十万大军半个月!”
“什么?!” 陆承钧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热汤泼洒在地,“你再说一遍!粮队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进入沧州城?”
“探子说,粮队好像是从东昌府来的。今日咱们的主力都在西门攻城,北门防御薄弱,他们趁机跟着巡逻的山东军,混进了城!” 斥候急忙回道。
帐内瞬间陷入死寂,陆承钧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终于明白,为何黄承天的士兵战力不减 —— 原来他们不仅不缺粮,还得到了新的粮草支援!
“难怪…… 难怪他们敢跟咱们硬拼。” 陆承钧缓缓坐下,语气里满是不甘,“我还是低估了黄承天,低估了他麾下的人。他们的人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运粮进城,这份胆识和谋略,确实不简单。”
杨九灵也急道:“将军,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继续攻城吗?”
“不,不能再攻城了。” 陆承钧摇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沧州城高墙厚,黄承天又有了粮草支援,继续攻城,只会徒增伤亡,胜算却微乎其微。咱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兵力 —— 二十三万对十三万,只要能把黄承天引出城,在旷野上决战,咱们稳赢。”
“可黄承天又不傻,他知道旷野决战对他不利,怎么会出城?” 杨九灵疑惑地问道。
“他会的。” 陆承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虽有了半个月的粮草,却依旧是杯水车薪。只要咱们断了他所有的退路,再用‘百姓’或‘粮道’做诱饵,他必然会出城。传令下去,第一,收缩西门、南门的兵力,集中到东门和北门,装作要攻打兖州、济南的样子,逼他分兵;第二,派斥候散布消息,说咱们要焚烧沧州城外的村落,抢夺百姓的粮食,逼他出城保护百姓;第三,加固粮道防御,同时派少量兵马,假装要偷袭济南,引诱他派兵回援。”
“将军高明!” 杨九灵眼前一亮,“这样一来,黄承天要么分兵防守,要么出城阻止咱们,无论他选哪一样,都会落入咱们的计策!”
“嗯。” 陆承钧点头,“明日一早,就按这个计划执行。另外,密切关注沧州城内的动向,一旦发现黄承天有出城的迹象,立刻回报。”
“是!” 杨九灵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帐内只剩下陆承钧一人。他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里满是决绝 —— 这一次,他一定要把黄承天引出城,一决胜负。
与此同时,江西南昌的总督府内,气氛却与沧州截然不同。周铭谅坐在大堂的主位上,手里拿着一份明黄色的圣旨,脸上满是不屑。堂下,朝廷派来的使者正站在那里,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周大人,陛下念你镇守江西有功,特封你为两江总督,总领江南、江西军政要务,只要你归顺朝廷,过往的‘过错’,陛下可以既往不咎。” 使者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怒周铭谅。
周铭谅听完,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大堂内的梁柱都微微发颤。他将圣旨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踩,语气里满是嘲讽:“两江总督?陛下倒是大方!可他忘了,江西是我周铭谅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凭什么要归顺他?”
使者吓得脸色惨白,急忙道:“周大人,您三思啊!陛下已派陆承钧将军平定山东,接下来就会进军江西,您若不归顺,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不堪设想?” 周铭谅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使者,“你回去告诉你们陛下,江西不是山东,我周铭谅也不是黄承天!他想拿江西,就让陆承钧带着他的大军来试试!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活着走出江西!”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狂傲:“还有,告诉陆承钧,当年雁门关一战,我敬他是条汉子,可如今他帮着昏君打天下,迟早会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让他好自为之!”
使者吓得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捡起地上的圣旨,转身就往外跑,生怕晚一步就会丢了性命。看着使者狼狈的背影,周铭谅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江西山水,语气坚定:“昏君无道,天下大乱,我周铭谅定要在江西,闯出一片天地!”
他转身对身边的副将道:“传令下去,加强江西与山东、江南交界的防御,派斥候密切关注陆承钧的动向,一旦他有进军江西的迹象,立刻回报!”
“是!” 副将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夜色渐深,南昌城内的元帅府依旧灯火通明,周铭谅正站在舆图前,规划着江西的防御部署。
他知道,拒绝朝廷招降,意味着与朝廷彻底决裂,接下来的日子,必然会充满战火。可他从不后悔 —— 他是个清高之人,不屑于与昏君虚与委蛇。而且就算朝廷不来打他,他也要进一步扩张,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江西三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