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安试探着开口：“娘，晓娟，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张母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茶碗都跳了起来，“我倒要问问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你干了什么好事！”
宋今安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怕的就是这种阵仗。
泼妇骂街，他一个文化人，怎么是对手。
“娘，有话好好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求助似的看向张晓娟。
“晓娟，你跟娘说说，我今天一直在学校上课，能有什么事？”
张晓娟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探究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误会？”张母“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她身材粗壮，常年干农活，气势十足地逼近宋今安，“全村都传遍了，你跟那个姓莫的女老师，在空教室里搂搂抱抱，嘴都快亲上了！这也是误会？”
宋今安脑子“嗡”的一声。
他跟莫少芬确实在空教室里说过话，她也确实靠得近了些，但绝对没有到搂抱亲嘴的地步！
这谣言传得也太离谱了！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宋今安急忙辩解，“娘，晓娟，你们要相信我！我跟莫老师清清白白的，我们只是在讨论教学问题！”
“讨论问题？讨论问题要拉拉扯扯，要抱在一起？”张母根本不信，一口唾沫差点喷到他脸上，“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你个倒插门的，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还敢在外面偷腥！你对得起谁？你对得起晓娟吗？”
张母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一想到自己今天在村里受的那些闲气，想到那个死婆子得意的嘴脸，就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男人的皮给扒了。
“我没有！”宋今安提高了音量，急得满头是汗，“是有人在造谣！是有人想害我！”
“害你？谁吃饱了撑的害你一个上门女婿？”张晓娟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宋今安，你老实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我……”宋今安看着妻子泛红的眼眶，心里一慌，“晓娟，我真的没有。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怎么可能看得上别的女人？”
他试图去拉张晓娟的手，想用往日的温情来软化她。
可张晓娟却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别碰我！”
她的反应，彻底点燃了张母的怒火。
“好啊！你个白眼狼！到现在还敢狡辩！还想骗我女儿！”
张母怒吼一声，转身就抄起了立在墙角的扫帚。
那是一把用高粱秆扎成的硬扫帚，又粗又硬，打在人身上生疼。
“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张母抡起扫帚，劈头盖脸地就朝着宋今安身上招呼过去。
宋今安吓得魂飞魄散。
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哪里是张母这个庄稼地里滚出来的悍妇的对手。
“娘！别打！你听我解释！”
他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试图讲道理。
可愤怒中的张母哪里听得进这些。
“解释？我让你解释！我让你偷腥！”
“啪！”
扫帚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宋今安的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惨叫一声。
他想往外跑，却被张母堵住了堂屋的门。
屋子里的空间本就不大，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宋今安被追得像只没头苍蝇，上蹿下跳。
“晓娟！晓娟你快劝劝娘啊！”他只能向唯一的救星求助。
张晓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看着平日里文质彬彬，对自己甜言蜜语的丈夫，此刻被自己的母亲追打得如此狼狈，心里五味杂陈。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上去拉架的。
可一想到村里那些人的指指点点，想到她们会说“看，张晓娟连个男人都管不住”，那股无名火就烧得她理智全无。
她恨宋今安让她丢了这么大的人！
“打！娘！给我狠狠地打！”张晓娟突然尖叫起来，“打死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让他出去丢人现眼！”
宋今安彻底绝望了。
他没想到，往日里对他还算温柔的妻子，此刻竟比她母亲还要狠心。
“哐当！”
他慌不择路，撞翻了一张椅子，整个人摔倒在地。
张母见状，更是凶悍地扑了上来，对着他身上就是一顿猛抽。
“让你不要脸！”
“让你在外面乱搞！”
“我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
扫帚一下下落在宋今安的背上，腿上，胳膊上。
他抱着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很快就惊动了左邻右舍。
不少人家的院墙上，都探出了一个个看热闹的脑袋。
“哟，张家这是咋了？咋打起来了？”
“还能咋，听说是张家那个女婿在外面不老实，被他丈母娘抓住了！”
“活该！一个大男人跑来当倒插门，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议论声，嘲笑声，清晰地传进院子里，也传进宋今安的耳朵里。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比身上挨的打还难受。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了一股力量，他猛地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张母，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堂屋，想往院子外面跑。
“还想跑？！”
张母在后面穷追不舍，手里的扫帚挥得虎虎生风。
宋今安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跑得过常年下地的张母。
他刚跑到院子中央，就被追上来的张母一扫帚绊倒在地。
这一下，彻底成了一场全村围观的闹剧。
宋今安在前面连滚带爬，张母在后面挥着扫帚穷追猛打，张晓娟则站在堂屋门口，叉着腰，破口大骂。
整个村子，都能听到张家的鸡飞狗跳和宋今安凄厉的惨叫。
他绕着院子跑，绕着门口的歪脖子树跑，最后实在没地方躲了，一头窜出了院门，沿着村里的小路狂奔。
张母也跟着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骂，把宋今安的“丑事”嚷嚷得人尽皆知。
不少晚饭后出来乘凉的村民，都亲眼目睹了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宋老师，被他彪悍的丈母娘追得满村子乱窜的“奇景”。
这场闹剧，直到宋今安跑得不见了踪影，张母累得气喘吁吁才算告一段落。
第二天，苏沐禾和白念薇结伴来到学校。
一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几个老师聚在一起，正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看到她们进来，教语文的何晓凤连忙招了招手。
“苏老师，白老师，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苏沐禾有些好奇。
何晓凤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宋老师今天请病假了，没来上课。”
病假？
苏沐禾和白念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了然。
昨晚那场惊天动地的“家庭武斗”，动静大到半个村子都听见了。
不少人都看见宋今安被打得满地乱窜，哭爹喊娘。
这病，怕不是被人打出来的吧。
白念薇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她凑到苏沐禾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这宋老师，身子骨可真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