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锡林郭勒草原刚褪去最后一点凉意，风里裹着针茅和冷蒿的清香，漫过连绵的牧场。阿古拉苏木的牧民巴特尔骑着马，手里攥着卷边角发皱的生态牧场宣传单，目光却落在自家牧场边缘——那里的草色比去年浅了些，几处裸露的沙砾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巴特尔，农业局的专家到了！”远处传来邻居齐其格的喊声。巴特尔催马往苏木活动室赶，远远就看见两辆印着“农业科技服务”的越野车停在门口，车旁站着两个穿冲锋衣的人：一个头发微白，手里拎着个装满工具的帆布包，看着像经验老道的老把式；另一个年轻些，背着个黑色双肩包，胸前挂着台平板电脑，正低头在屏幕上划着什么。 “我是农业局的张建国，搞了三十年草原养殖，你叫我老张就行。”白发专家先伸出手，掌心带着厚厚的茧子，握起来很实在，“这是李薇，学生态监测的，以后我俩就常驻这儿，帮大家解决牧场的事儿。” 李薇笑着点点头，举起平板：“我这上面装了草原生态监测系统，能实时看咱们牧场的植被覆盖率、土壤湿度，以后咱们调放牧计划，都靠它说话。” 巴特尔心里犯嘀咕：祖祖辈辈都是赶着羊找好草，哪用得上这些“新玩意儿”？去年苏木搞生态牧场试点，他没敢报名，就怕按专家说的“少放羊、划区域放”，最后羊没养好，草也没保住。 可没过几天，巴特尔就主动找上了老张。原来他家的母羊下了羔，好几只羔子瘦得站不稳，兽医说是因为草场退化，羊吃的草营养不够。老张跟着他去牧场，蹲在草地上扒开土层看了看，又用手捻了捻枯草：“你这牧场没划轮牧区，羊总在一块地方啃，草刚冒芽就被吃了，哪能长得好？” 他指着远处的山坡：“咱们把牧场分成三块，这块先围起来休牧，让草长二十天，再把羊赶到第二块，三块轮着来。我再给你个补饲配方，用苜蓿和甜菜粕混着喂，羔子准能长壮。” 李薇则打开平板，调出巴特尔牧场的卫星图：“你看，去年这块沙化地有两亩，今年要是按轮牧来，到秋天植被覆盖率能提5%，到时候草能没过脚踝。” 巴特尔半信半疑地照着做了。老张帮他搭了简易的围栏，李薇每天过来记录羊的食量和草的高度。没想到十几天过去，休牧的那块地真冒出了新绿，羔子也胖了一圈，毛亮得像抹了油。 这天清晨，巴特尔正给羊添补饲料，就看见其其格骑着马匆匆赶来：“巴特尔，我家的羊好像得了病，蔫蔫的不吃草！”老张和李薇听说后，拎着药箱就往其其格家赶。 到了牧场，老张抓起一只病羊的耳朵看了看，又摸了摸羊的体温：“是消化不良，你是不是还在喂去年的陈饲料？”其其格点点头：“去年的玉米没吃完，扔了可惜……” “陈饲料里的霉菌多，羊吃了就容易生病。”老张从药箱里拿出益生菌粉，“先给羊喂这个，明天我带新的饲料配方来，用青贮玉米和燕麦混着喂，既省钱又有营养。”李薇则在平板上记着：“其其格牧场，需更新饲料存储方法，下周组织一次饲料处理培训。” 没过多久，苏木里的牧民都知道了这两位专家的厉害。以前牧民们碰到养殖问题，只能靠老经验瞎琢磨，现在不管是羊病了、草瘦了，还是围栏坏了，只要在微信群里喊一声，老张和李薇准会赶过来。 有一次，牧民道尔吉的牧场闹鼠灾，黄鼠挖的洞到处都是，草根都被啃断了。老张带着大家用生物防治的办法，在牧场周围种了黄鼠不喜欢的沙棘，又放了几只驯化的猫头鹰。李薇则用平板监测黄鼠的活动轨迹，每天在群里发“今日黄鼠活动区域”，提醒大家避开那些地块放牧。一个月后，鼠灾没了，沙棘还结了小果子，道尔吉笑着说：“这生态牧场，真是一举两得！” 盛夏的时候，农业局组织了一次生态牧场观摩会，全盟的牧民都来阿古拉苏木参观。巴特尔带着大家看他的轮牧区，指着齐腰高的针茅：“去年这块地还能看见沙砾，今年你看，草长得能藏住小羊羔！” 李薇打开平板，展示全苏木的生态数据：“自从推广生态牧场，咱们苏木的植被覆盖率已经提升了5%，其中沙化地减少了300亩，牧草的蛋白质含量比去年提高了8%。”她又调出牧民的收入数据：“巴特尔家的羊，今年出栏时每只比去年重了5斤，卖的价钱也高了，算下来一户能多赚两万多！” 观摩会结束时，夕阳把草原染成了金红色。老张坐在牧民的蒙古包里，喝着热乎乎的奶茶，听大家说接下来的计划：有的想种更多沙棘，有的想搞生态旅游，还有的想把自家的羊肉打上“生态牧场”的标签卖往外地。 李薇则在一旁修改着下个月的监测计划，平板屏幕上，全草原的生态牧场分布图正一点点扩大——从阿古拉苏木到相邻的东乌旗，再到更远的呼伦贝尔，绿色的标记像星星一样散落在草原上。 “老张，你看，盟里刚发来消息，说今年要在全草原推广咱们的生态牧场模式，还要再派二十个专家过来！”李薇兴奋地把平板递过去。老张看着屏幕，眼角的皱纹笑成了花：“好啊，等秋天的时候，咱们草原的植被覆盖率还能再提一截，到时候牧民的日子，准比这奶茶还甜！” 蒙古包外，传来牧民们的歌声，还有羊儿的咩咩声，混着风里的草香，飘向远方。巴特尔望着自家绿油油的牧场，想起年初的顾虑，忍不住笑了——原来跟着专家搞生态牧场，不仅能保住草原，还能让日子越过越有奔头。他摸了摸身边壮实的母羊，心里盼着秋天快点来，到时候就能看到更多的草，养更多的羊，让远方的客人都尝尝自家的生态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