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历3028年，地球末世废墟。
天空是灰黄色的，风沙裹着金属碎片在倒塌的高楼间穿梭。吴佩云蹲在一处超市地下仓库的裂缝里，手指冻得发红，正从一堆锈铁皮下扒出半块能换币的电路板。她个子不高，身形偏瘦，黑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肩上，脸上有灰尘，也有几道旧伤疤。工装裤的裤兜鼓鼓囊囊，塞满了捡来的种子包装纸和废弃标签——这是她唯一的收藏。
她是孤儿，没名字，也没人记得她什么时候出生。是养老院烧毁那年自己爬出来的，后来靠着翻垃圾活到现在。手腕上的和田玉手镯是唯一值钱的东西，据说是祖母留下的，绿得温润，戴了十年没摘过。
今天这镯子突然发烫。
她刚把电路板塞进背包，右手腕像被火燎了一下。低头一看，玉镯泛起白光，越来越亮，刺得她睁不开眼。她想甩手，却动不了，耳边只剩嗡鸣。下一秒，眼前一黑，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漩涡。
再睁眼时，她躺在雪地上。
天是陌生的，两颗星星悬在高空，一蓝一橙，映得冰原泛着冷光。四周全是白，远处有尖锐的山影，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浑身打颤，呼出的气瞬间结成霜粒，落在睫毛上。身上还是那件破工装外套，没有手套，没有帽子，连鞋底都裂了。
这不是地球。
她撑着雪地想站起来，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手指僵硬，嘴唇发紫，意识开始模糊。她唯一能动的，只有右手——死死攥着手腕上的玉镯。
“帮帮我……”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镯再次发亮。
不是灼热，而是一股温和的力量从镯子上传来，像有人轻轻拉了她一下。她眼前一晃，整个人被拽进了某个地方。
脚踩到了实地。
她站在一个半亩大小的空间里，头顶是淡金色的光穹，像是黄昏永远停在这里。中间有一汪泉水，清澈见底，汩汩流淌，水声清脆。土地松软黝黑，散发着泥土的清香。旁边立着一座透明仓库，四壁透明，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种种子——土豆、白菜、番茄、玉米、辣椒、南瓜……甚至连红薯苗都有。
墙上浮现出一行字：首次种植，可解锁仓库功能。
吴佩云愣住。
她试探着走向仓库，伸手去拿一颗土豆。指尖刚碰上玻璃门，手里就一沉——那颗土豆真的出现在她掌心，表皮还带着土。
她咬了一口。
生土豆的淀粉味在嘴里散开，干涩，但真实。她眼眶一下子热了。三天了，这是她吃的第一口食物。
她又走到泉边，蹲下捧起一捧水喝下去。水一入喉，一股暖流从胃里炸开，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僵的手指有了知觉，脸颊也不再麻木。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的青筋重新变得清晰。
这水……能救命。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土豆走到田边，挖了个小坑，把土豆切成块埋进去，又舀了一瓢灵泉浇上。做完这些，她在心里默念：“快长。”
几乎就在一瞬间，嫩芽破土而出，冒出两片小叶。但生长戛然而止。
墙上文字变了：首次种植完成，仓库权限开启。
她怔了怔，回头看向仓库。原本紧闭的门无声滑开，里面多了些东西——农具、肥料、记录本，甚至还有一顶草编帽和一双胶靴。她伸手摸了摸帽子，实物感十足。
她能带东西出去。
这个念头一起，心跳都快了几分。她退出空间，重新回到冰原。
寒风扑面，但她已经不那么怕了。她还有土豆，还有灵泉，还有这个谁也看不见的空间。
她必须找个地方过夜。露天待着，明天早上只会变成一具冰尸。
她抬头看向远处那座低矮的金属建筑——由飞船残骸拼接而成的窝棚，歪歪斜斜地立在冰面上，像一头死去的巨兽。她拖着身子往那边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体力几乎耗尽，但她不敢停下。
终于爬到门前，她用肩膀撞开锈蚀的铁板。屋内堆满垃圾，铁皮、电线、破碎的仪器零件散落一地。角落里有块隔热毯，边缘焦黑，但还算完整。她捡起来抖了抖，又翻出半截加热管——老型号，没能源，但能挡风。
她把毯子裹在身上，把剩下的土豆紧紧搂在怀里，靠墙坐下。从空间里取出搪瓷杯，接了小半杯灵泉，一口一口喝下去。暖意一点点回来，她闭上眼，手指轻轻摩挲着玉镯。
“以后……你就叫‘小田’吧。”她低声说，声音哑，却带着点笑，“咱们一起活下去。”
外面风还在刮，屋檐结了冰棱，偶尔掉落，砸在铁皮上发出闷响。
她睡着前最后想到的是那片土地——黑土、清泉、会自己长出来的菜。她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但她知道，只要手镯还在，她就不是一无所有。
她有地能种，有饭能吃，有水能喝。
这就够了。
第二天天亮前，她醒了一次，摸了摸怀里的土豆，确认还在。又喝了口灵泉，重新暖和起来。她把加热管摆在身前当屏障，把毯子拉高，盖住耳朵。
这一夜过去了。
她活下来了。
等太阳从双星之间升起时，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钻进空间，查看那颗土豆。
芽苗没再长，但根系明显更壮了。她把它挖出来，重新切块，种下六小块，浇上灵泉。这次，系统没再提示，但她知道——她可以继续种。
她从仓库拿出草编帽戴上，又换了双胶靴。工装裤的口袋塞满种子，搪瓷杯灌满灵泉。她站在田边，看着这片只属于她的土地，忽然觉得，哪怕全世界都不要她，这里也会给她一口饭吃。
她退出空间，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雪。
窝棚外，冰原依旧荒凉。
但她已经不一样了。
她不是那个在废墟里翻垃圾的孤儿了。
她是吴佩云，一个有地能种的人。
只要能种，就能活。
只要能活，就能熬出头。
她扶了扶草帽，拎起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铁锹，走到窝棚门口，开始清理堆积的碎冰。
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不知道这颗星球叫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住。但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得把这地方收拾出来，搭个灶台，铺个床，再种点耐寒的菜。
她不怕冷，也不怕穷。
她怕的是没希望。
现在，她有了。
小田在，她在，地就在。
地在，饭就在。
饭在，命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