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根深处的搏动还在她掌心回荡。
吴佩云猛地睁开眼，手从土壤里抽出来，指尖带着湿泥和一丝未散尽的绿光。她喘了口气，手腕上的玉镯滚烫得像刚出炉的铁块，但她顾不上疼，一把扶住控制台边缘站起身。
“谢昭！”她声音哑得不像话，“生命之树稳定了，现在立刻启动农业星全域防护网。”
谢昭正盯着主控屏上跳动的数据流，闻言没抬头：“程序已加载，但最终激活需要生物频率锚定——陆承还没上线。”
“他早就进系统了。”沈临突然从医疗区走来，手里拎着检测仪，脸色难看，“但他屏蔽了所有健康反馈信号。我刚扫到他的实时数据……人已经半透明了。”
吴佩云心头一沉，冲向指挥席。屏幕上，陆承的Id正挂在主控端口，操作指令一条接一条自动推送，速度快得近乎疯狂。可画面角落的生命体征窗格一片灰暗，只有微弱的波纹在闪。
她点开权限日志——**最后一次手动登录时间：三小时前。**
“这人疯了。”她咬牙，手指飞快调出能源网络拓扑图。地下三百米的灵石残阵正在缓慢聚合，能量曲线呈锯齿状爬升。“他想一个人把最后一步做完？”
“不止。”谢昭终于抬起头，“他把自己的核心频率设为唯一认证密钥。现在没人能替他操作，除非……等他死机。”
“那就让他活着撑到最后。”吴佩云直接冲向隔离舱通道，“我要见他。”
“你拦不住他。”沈临跟上来，“这种事他干过八次。上回为了抢修一颗废弃卫星，在真空里扛辐射四个小时，回来肺都咳黑了还说‘没事’。”
“那是因为没人骂他。”吴佩云脚步没停，“这次轮到我吼醒他。”
生态穹顶外的主控室内，陆承坐在中央终端前，背影笔直。黑色高领毛衣裹着肩膀，袖口露出的手腕近乎透明，能看到皮肤下淡金色的能量脉络正一寸寸断裂、熄灭。
他听见门响，没回头，只低声说：“别吵……快没信号了。”
吴佩云几步冲到他身后，伸手去探他脖颈。冰凉。她心头一紧，反手就将搪瓷杯里的灵泉水倒进他衣领。
“啊！”陆承猛地一颤，脊背绷直，“你干嘛！”
“给你充电。”她瞪着他，“你说我的菜能救命，结果自己倒先玩自爆？”
“防护罩差最后三十秒同步。”他声音发虚，手指还在敲击面板，“现在断，整个农业星底下那堆破石头全炸开，你们谁都活不了。”
“那你也不能拿命填！”她一把抓住他手腕按在控制台上，“我种的地是救人用的，不是让你当耗材的！”
陆承侧头看她一眼，眼神有点涣散，嘴角却扯了下：“……你种的玫瑰，去年开花那天，我看了七个小时。”
吴佩云愣住。
“我没别的地方可去。”他低声道，“钱买不到的事，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守着。”
他说完，又转回去盯着屏幕，输入最后一段指令代码。
警报声骤然响起。
【系统提示：生物频率衰减至临界值，同步进程即将中断】
“不行！”谢昭在副控台猛敲回车，“再有五秒就会判定失败！”
吴佩云反应极快，一手贴住陆承后背，另一手压上控制面板，意识瞬间沉入手镯空间。灵泉水如细雨般从她掌心渗出，顺着经络涌入陆承体内。
“你不是要同步吗？”她咬牙，“我帮你连！”
沈临立刻扑到应急维生舱旁，撕开陆承后领，把电极片狠狠贴上他脊椎。“坚持住，老子还没收你心理治疗费呢！”
谢昭双手在键盘上翻飞，黑进了星际联盟的备用能源链，强行注入临时功率。“同步率回升——87%、91%、95%……”
主控屏上，淡金色的光膜从地核层缓缓升起，一圈圈向外扩张，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将整颗农业星温柔包裹。
98%……99%……
最后一行绿色字符跳动：**【全域防护罩闭合完成】**
几乎在同一秒，陆承的身体彻底失去支撑，整个人向后仰倒。
吴佩云扑上前，双臂牢牢接住他坠落的躯体。他的手臂完全透明，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唯有颈侧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搏动。
“这次换我守护你。”她把他抱紧，声音抖得厉害，“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玫瑰开了要拍照，吃饭不能凑合，还有……不许一声不吭就消失。”
沈临迅速打开维生舱，示意她把人放进去。监测仪滴滴作响，数值低得吓人，但终究没归零。
谢昭关闭了所有对外通讯频道，站在主控台前，盯着另一块屏幕上跳动的脑波图谱。那是克隆体“影”的生命信号，此刻正与某种未知频率产生共振。
“接下来。”他低声说，“该我们反击了。”
吴佩云抱着陆承走进维生舱区，把他轻轻放进缓冲槽。她没松手，反而将手掌贴在他胸口，持续输送灵泉水。玉镯的光一圈圈扩散，像是在替他心跳。
沈临靠在墙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岁。
“他能活下来吗？”林小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但她没进来，只是站在光影交界处。
“不知道。”沈临重新戴上眼镜，“但他要是敢死，我就把他冻成冰雕摆在门诊大厅，让每个患者都看看什么叫‘作死典范’。”
吴佩云低头看着陆承的脸。平日里冷得像块铁的人，现在安静得像个做错事怕被骂的孩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裤兜掏出一颗皱巴巴的种子，塞进他透明的手心。
“这是我留的最后一个地球番茄种。”她轻声说，“你要睁眼看到它结果。”
舱内的灯忽明忽暗，监测仪发出短促的滴滴声。
谢昭突然转身：“等等，克隆体脑波出现异常波动。”
沈临立刻冲过去：“是不是记忆回流？”
“不是。”谢昭盯着屏幕，“是集体响应。刚才防护罩闭合的瞬间，所有被控制的克隆体都出现了同步觉醒征兆。”
吴佩云抬起头。
“他们在听。”谢昭说，“他们知道我们赢了一局。”
维生舱里，陆承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透明的掌心攥紧了那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