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感觉时间突然变得很漫长，手心出了一层黏腻的薄汗，他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各外清晰。
紧张
皮肉下的心脏砰砰跳动着，似乎感受到了危险。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林淮，他应该答应，他必须要答应，无论接下来这个少年提出任何要求……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什么‘钥匙’？”
这是他明知故问的挣扎，也是为自己争取思考时间的缓兵之计。
009坐回箱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223也随他往后走了两步，依然站在他身边半米的地方。
他浅褐色的眼睛里笑意更深了些，仿佛早已看穿林淮的掩饰。不过他没有急于揭穿，像猫捉老鼠般，享受着猎物挣扎的过程。
“不必急着否认。你身上那股独特的‘源’的共鸣，对我来说，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明亮。”
他撑着脸，目光精准地落在林淮的脖颈处，尽管那钥匙项链已经被林淮不自然地塞进了衣领深处。
“你还真的是暴殄天物啊……齐咎为了制造他可是投入了很多珍贵的‘素材’呢。”
009的语调带着夸张的惋惜，眸子里却流转着浓重的恶意。
“你知道什么是‘素材’吗？啊，对了，就是我们这些消耗品哦，我们这些死了也不会有人关注的实验品，就是‘素材’。你脖子上那条漂亮的项链，可是用人血浇灌出来的。”
009打量了一会林淮，试图从他脸上看见厌恶和恐惧，哪怕是惊愕……但是没有，那张脸，精致的脸，在那上面只能看到警惕。
即使此时指甲深陷掌心，心脏跳的让他脑袋发懵，但他表面依旧没流露出太多情绪。于是009遗憾地收回了视线，恢复了淡漠的语气。
“和我走，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林淮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对当小白鼠没兴趣。”林淮冷冷地拒绝。
“别急着拒绝。”
009并不意外，他摆了摆手。
“不是把你切片研究那种低级趣味，我是说……更‘高级’的合作，比如，我们可以共享资源。我提供信息和保护，而你……在某些时候，配合我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观察’和‘测试’。”
他指了指223，“你看，我有最好的‘保镖’，可以确保我们在探索一些危险区域时的安全。
比如，某些‘源’的富集区，或者……齐咎可能藏身的地方。”
齐咎可能藏身的地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触动了林淮最敏感的神经。
找到齐咎，是他目前最重要的目标之一。
009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淮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波动，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你对这个提议有点兴趣了？”他慢悠悠地说。
“想想看，靠你们自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废墟里乱撞，要找到齐咎那个比泥鳅还滑的家伙，得等到什么时候？而且，血盟的人似乎也在找他麻烦吧？有我和我哥在，很多问题会简单得多。”
他顿了顿，浅褐色的眼睛扫过一脸暴怒却又不得不隐忍的陆琰，以及警惕的一号和二号，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当然，你的这些……‘小伙伴’也可以跟着。虽然我觉得有点累赘，但多几个打下手的也不错。”
他这话是对陆琰和一号二号赤裸裸的轻视。哦……还有苏仔，但是这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东西显然没被计算在内。
陆琰嘴角抽了抽，额头上的青筋跟静脉曲张似的，突的吓人。
林淮把掌心攥的更紧，疼痛让他的脑袋更加清明。
“我凭什么信任你？”
009似乎对林淮的镇定颇为欣赏，他轻轻“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
他话音未落，223向前踏出一步！仅仅一步，那恐怖的压迫感就陡然增强，地面似乎都微微震动了一下！一号凝聚的胶质护盾剧烈荡漾，仿佛随时会溃散！
林淮感到呼吸一窒，但他没有后退，反而也向前迈了半步！这个举动让009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选择一直都有。”
林淮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你可以让223现在杀了我，但那样，你感兴趣的‘钥匙’的秘密，还有我与‘源’的亲和性之谜，可能就永远石沉大海了。
你刚才也说了，我这种情况很‘特别’，难道你不好奇吗？
杀了我，对你而言，不过是满足一时的掌控欲，却可能失去一个绝无仅有的‘研究样本’。”
林淮勾起嘴角，直视着009，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不是吗？”
愤怒，冰冷的愤怒如同暗流在林淮心底涌动。他这辈子最讨厌三件事：被人踩在头上，被人威胁，以及有蠢货自作主张地替他决定命运。
真是不巧，009全占了。
他已经够隐忍了！他还不够退让吗？
从那个地狱般的安全屋逃出来，在这废墟里挣扎求生，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他多久没好好洗个澡了？衣服沾染的血污和尘土都快结痂了！他甚至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不择手段地抢夺，还留着苏仔和小六那种废物一命！他还不够克制吗？！
难道非要他撕下所有伪装，把骨子里那份精致利己的主义赤裸裸地摆上台面？
精致利己，对，这四个字很好，他很喜欢，林淮直勾勾的看着009，额角滑落一滴汗珠，眼里带着偏执的冷光。
“难道”
林淮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将自己也摆上赌桌的疯狂冷静。
“我这个‘筹码’，不值得你……稍微多一点耐心吗？”
009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浅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地、重新地审视着林淮，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看似平静的年轻人内里蕴藏的、不顾一切的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