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那股子能把人骨头架子都吸散架的恐怖吸力,终于停了。
原本堆得满满当当、连下脚地儿都没有的丹堂地下宝库,现在空旷得能跑马。
别说药材了。
连装药材的盒子、架子、甚至是地上铺的那层防潮的灵木地板,都被掀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四面光秃秃的玄铁墙壁,还有那几尊孤零零的、手里还举着斧头的傀儡石像。
这哪是进货。
这是抄家。
还是那种连耗子洞里的存粮都给掏出来的彻底抄家。
丹火真人瘫坐在地上。
他两只手撑着地面,大概是想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腿肚子都在转筋,根本使不上力。
看着眼前这比自己脸还干净的宝库,丹火真人感觉心脏被人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透风。
几千年的积蓄啊。
历代堂主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家底啊。
就这么……没了?
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全没了?
“行……行走……”
丹火真人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您这……是不是……拿得有点多了?”
秦寿站在宝库中央。
他拍了拍那个已经缩回胸口、消失不见的黑色漩涡,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嗝——”
这声音在空荡荡的宝库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秦寿转过身,一脸意犹未尽。
他指了指墙上嵌着的那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真人,这灯……”
“不行!!!”
丹火真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嗷的一嗓子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扑过去挡在那几颗夜明珠前面,张开双臂,护犊子一样死死护着。
“行走!大师!祖宗!”
丹火真人哭丧着脸,那张老脸皱成了一团抹布。
“这灯真不能拿!这可是连着护山大阵的阵眼,您要是把它抠了,通天峰那边立马就能感应到!”
“到时候宗主怪罪下来,咱俩都得完蛋!”
秦寿撇了撇嘴。
“小气。”
他把手里的盘古残刀往肩上一扛,大步往外走。
“行了,不就几颗破珠子吗,看把你吓得。”
“走了。”
路过丹火真人身边的时候,秦寿停了一下。
他伸手在丹火真人那件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丹袍上拍了拍。
“真人啊,别苦着张脸。”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些东西放在库里也是发霉,不如让我拿去炼丹,等我炼出神丹妙药,还能少了你们丹堂的好处?”
“以后这种送温暖的活动,咱们要常搞。”
常搞?
丹火真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抽过去。
再搞一次,丹堂就可以直接宣布解散了。
但他不敢说。
哪怕心里在滴血,脸上还得挤出一朵花来。
“行走教训得是。”
丹火真人弯着腰,一路小碎步跟在后面送行。
“行走慢走。”
“行走常来玩啊。”
一直把秦寿这尊瘟神送出了丹堂大门,看着那三道身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噗通。”
丹火真人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那是真的伤心啊。
……
合欢宗没有秘密。
尤其是在这帮整天闲得蛋疼、除了修炼就是八卦的魔修嘴里,消息传得比飞剑还快。
“听说了吗?新上任的丹堂行走,把宝库给搬空了!”
“我也听说了!据说是用了什么妖法,一张嘴就把几千个架子全吞了!”
“太狠了,这简直就是强盗啊!”
“嘘!小声点!没看连丹火真人都没敢吭声吗?听说那是奉了宗主的法旨!”
整个宗门都在议论。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把丹堂搬空,这就等于断了全宗弟子的粮道。
那些等着领丹药修炼的内门弟子、那些急需药材冲关的长老,一个个气得跳脚。
无数道传讯符像雪花一样飞向通天峰。
全是告状的。
都在请求宗主严惩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
就连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几个元婴长老,都发回了加急讯息,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通天峰那边。
静。
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那层笼罩在主峰上的粉色云雾,连动都没动一下。
没有雷霆震怒。
没有执法队出动。
甚至连句责骂都没有。
直到傍晚时分。
丹火真人实在是顶不住下面人的压力,硬着头皮去了一趟通天峰。
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有人问他宗主怎么说。
丹火真人站在丹堂门口,看着那些空荡荡的架子,苦笑了一声。
“宗主说……”
“随他去。”
轰!
这三个字一出,合欢宗彻底炸锅了。
随他去?
把宗门搬空了都不管?
这秦寿到底是何方神圣?
难道真是宗主养的小白脸?
还是说……这是宗主的私生子?
各种离谱的猜测满天飞,秦寿在这个原本只是个透明人的小弟子,一夜之间成了合欢宗最神秘、最不可招惹的存在。
听雨阁。
秦寿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月亮。
虽然院墙塌了一半,屋顶也没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太虚幻境里现在热闹得很。
那座刚抢来的寒玉架子被他随便找了个空地扔下,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天材地宝。
系统正在疯狂计算这些东西的价值,提示音响个不停。
【叮!检测到万年火灵芝一株!估值:极高!】
【叮!检测到龙骨草三根!估值:逆天!】
【叮!宿主,你这次是真的发财了。按照这种掠夺速度,不出三年,你能把整个西境魔土都装进兜里。】
秦寿磕了个瓜子。
“低调。”
“这才哪到哪。”
“等哪天我去天剑山的宝库逛逛,那才叫发财。”
正美着呢。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脆响。
一股极其好闻的兰花香气飘了进来。
不是那种俗气的脂粉味。
清幽,高雅,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
柳如烟正拿着扫帚在扫地——堂堂金丹长老,现在沦为了清洁工。
闻到这味儿,她手里的扫帚一扔,柳眉倒竖。
“乔尤馨?”
“这小蹄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发什么浪?”
话音刚落。
两排穿着粉色宫装、手里提着精致灯笼的侍女,踩着整齐的步子走了进来。
她们在院子里一字排开,也没说话,只是对着躺椅上的秦寿盈盈一拜。
紧接着。
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冷艳的女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不是乔尤馨是谁。
不过今晚她没穿那身象征着圣女威严的金色长裙。
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轻纱长裙,腰间束着一根白色的丝带,勾勒出那足以让任何男人发狂的腰臀曲线。
头发也没盘起来,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少了平日里的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哟。”
秦寿没起身。
依旧翘着二郎腿,手里抓着一把瓜子。
“这不是圣女大人吗?”
“怎么,大半夜的带这么多人闯我的私宅,是想打架?”
乔尤馨看着这个没正形的男人。
她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挑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昨天。
就在这里。
这个男人当着她的面,炼出了一炉道丹。
那一刻。
那种连天地规则都被他踩在脚下的霸道,狠狠撞进了她的心里。
慕强。
这是乔尤馨骨子里的本能。
以前她看不起秦寿,是因为觉得他是个废物。
现在……
他是怪物。
是一个能让她仰视、甚至产生一丝颤栗感的怪物。
“秦行走说笑了。”
乔尤馨开口了。
声音还是那么冷,但少了几分刺,多了几分软糯。
“我是来送礼的。”
她拍了拍手。
身后的侍女立刻捧着一个个精致的玉盒走了上来。
每一个盒子上都贴着封条,那是圣女峰独有的标志。
“这是千年雪莲,有驻颜奇效。”
“这是九叶灵芝,能固本培元。”
“这是万载空青,炼丹的顶级辅材。”
“还有这个……”
乔尤馨亲自捧起最后一个盒子,走到秦寿面前。
她打开盒盖。
一道紫光冲天而起。
里面躺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紫色的心脏。
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雷霆之力。
“这是我在秘境中斩杀的一头雷兽之王的心核。”
“听说秦行走能引动雷劫炼丹。”
“这东西,应该配得上行走的手笔。”
全场死寂。
柳如烟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潘瑾怜正抱着剑靠在墙角假寐,此刻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手笔……太大了!
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甚至不比丹堂那个宝库里最顶尖的那几样差!
而且全是乔尤馨这些年的私人珍藏!
这女人疯了?
把自己嫁妆都拿出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柳如烟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身子一扭,直接挡在了秦寿面前。
“圣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家行走又不缺这点东西。”
“您要是没别的事,还是请回吧,这听雨阁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乔尤馨看都没看柳如烟一眼。
她只是盯着秦寿。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倔强,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期待。
“秦寿。”
她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宗主既然把丹堂交给了你,那就是认可了你的能力。”
“我乔尤馨,从来只敬佩强者。”
“这些东西,你可以当做是我的投名状。”
“也可以当做是……”
她顿了一下,脸上飞起一抹极其罕见的红晕。
“给未来……某些合作的定金。”
秦寿笑了。
他推开挡在前面的柳如烟,坐直了身子。
这女人,有点意思。
聪明。
果断。
而且……很有野心。
她看出来了。
看出来叶洁依那个老妖婆是在养蛊,是在下一盘大棋。
而自己,就是那颗最关键的棋子。
既然是棋子,那就得趁早下注。
【叮!检测到重要角色“乔尤馨”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
【触发真男人选择!】
【选项一:拒绝!老子刚抢完丹堂,不差这点钱!告诉她以后别来烦我。奖励:称号“视金钱如粪土”,乔尤馨好感度-20。】
【选项二:舔狗行为!立马跪谢圣女大恩,表示以后唯圣女马首是瞻。奖励:变成“圣女的走狗”,获得圣女庇护,但失去真男人尊严。】
【选项三:软饭硬吃!东西收下,人赶走!告诉她,想跟我合作,这点东西还不够看,得把人也搭进来!奖励:乔尤馨好感度+10(慕强属性触发),解锁“圣女的秘密”支线任务!】
秦寿一把抓过那个装着雷兽心核的盒子。
啪。
盖上。
顺手揣进怀里。
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东西不错。”
秦寿重新躺回椅子上,对着乔尤馨挥了挥手。
“既然是圣女的一番孝心,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你可以走了。”
乔尤馨愣住了。
她身后的侍女们也都傻了。
收了这么贵重的礼,连杯茶都不让喝?
这也太狂了吧!
“你……”
乔尤馨那股子傲气又要压不住了。
“怎么?”
秦寿斜了她一眼。
左眼金日,右眼黑渊。
那一瞬间。
乔尤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扒光了,所有的秘密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无所遁形。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让她双腿一软。
“想留下过夜?”
秦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上下打量着她那诱人的曲线。
“虽然你长得还凑合。”
“但我这听雨阁床太小。”
“挤不下这么多人。”
他指了指旁边的柳如烟和潘瑾怜。
“看见没?这两位还没伺候明白呢。”
“圣女想要排队,还得再等等。”
“拿号去吧。”
乔尤馨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那张绝美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羞辱!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
但不知道为什么。
在愤怒之余,她心里竟然还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感?
这个男人。
果然跟那些只知道围着她转、为了她一个笑容就能去死的废物不一样。
够狠。
够绝。
够男人。
“好。”
乔尤馨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
她深深看了秦寿一眼。
“秦行走的话,尤馨记住了。”
“我会再来的。”
“等到我有资格……插队的那一天。”
说完。
她猛地转身,带着侍女们大步离开。
背影决绝,却又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等到乔尤馨的人影彻底消失。
“呸!”
柳如烟狠狠啐了一口。
“这骚狐狸,也不照照镜子!”
“还想插队?师娘我还在前面排着呢!”
她转过身,一屁股坐在秦寿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条蛇一样缠了上来。
“寿寿~”
“她的东西你都收了,那师娘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收啊?”
秦寿把玩着那个玉盒,感受着里面传来的雷霆之力。
这帮女人。
一个个都在图谋他的身子。
不过……
谁图谋谁,还不一定呢。
“急什么。”
秦寿拍了拍柳如烟的屁股。
“等我把这丹药炼出来。”
“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