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睁开眼的时候，炉火正旺。
茶壶口飘出一缕白气，被晨风吹得歪了一下。他手指还搭在壶柄上，指尖能感觉到陶壁传来的温热。石桌上那片直立的叶子还在原地，尖端裂痕比刚才深了一点，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轻碰过两次。
巷口传来脚步声。
不是昨天那种皮鞋踩地的声音，这次是布鞋底蹭着水泥路，慢，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秦无涯来了。
他手里提着竹篮，里面放着个青瓷小瓮，瓮口封着雪白符纸。他走到茶摊前，没说话，先把篮子放下，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青玉令牌。
令牌有巴掌大，正面刻着“玄天长老·代天行令”八个字，背面是一圈细密符文，隐隐泛光。
楚玄霄看了他一眼。
秦无涯立刻双手捧牌，往前一送：“您收下。”
楚玄霄没接。
他就一直举着，手臂都没抖一下。
弹幕突然跳出来一条：
“老头今天带刀了吗？”
接着又一条：
“这牌子看着像老年卡。”
楚玄霄低头喝茶，吹了口气。茶面荡开一圈涟漪。
秦无涯不退反进，直接跨前一步，把令牌塞进楚玄霄搁在桌边的左手掌心。动作干脆利落，像怕自己后悔。
“您现在就是长老了。”他说，“宗规写得清楚，持令者即长老，不用宣誓，不拘行迹，连露脸都不必。”
楚玄霄手掌合拢，没捏碎，也没扔。
系统在他识海里闪了一下：
【检测到高阶宗门绑定请求】
【触发万倍返还：宿主获得“气运反哺雏形”】
【效果：未来七日内，凡玄天宗弟子修炼所得灵气，万分之一将自动转化为宿主修为】
他眼皮动了下。
这点好处不算多，但蚊子腿也是肉。关键是——这玩意儿还能升级。
他把令牌放在桌上，离茶壶三寸远。
“令我收了。”他说，“人我不当。”
“您收了就是当了！”秦无涯眼睛亮了，“我回去就让执事改名录，对外就说您闭关不见客，谁敢质疑？”
楚玄霄没理他。
拿起茶壶倒水。水流进杯子里，声音很轻。
秦无涯也不急，自顾从腰间葫芦里倒出三粒丹药，摆在桌角。丹药通体淡蓝，表面有细微灵纹流动。
“养神丹。”他说，“我自己炼的，不算好，但胜在干净。”
说完又掏出一张黄纸符，压在丹药下面。
“静心符，防心魔用的。”
再掏出一小包茶叶，用油纸包着。
“北山云雾尖，今年头采。”
最后搬出竹篮里的青瓷瓮，揭开符纸，露出里面半瓮清水。
“今早五点，我去昆仑山脚接的雪水，路上用了三道隐匿阵，没人发现。”
楚玄霄喝完一杯茶，才开口：“你渡劫失败三次，不是功法不行，是你心里有坎。”
秦无涯脸色变了变。
“我知道。”
“你还天天来？”
“我不来谁来？”秦无涯声音低了点，“您要是不理我，我就在这儿站着，站到您说话为止。”
弹幕开始刷屏：
“这老头疯了吧？”
“拿个牌子硬塞？”
“玄霄哥哥快报警！”
666军团迅速反应：
“启动守护计划！”
“全体上线刷‘自由’！”
“举报骚扰行为！”
几秒后画风突变：
“等等……他是不是供品都摆上了？”
“这不就是民间拜神仙吗？”
“建议改名叫‘玄天香堂’。”
楚玄霄放下杯子，看了眼那枚令牌。
青玉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金纹，像是被阳光照透的血管。他知道那是共命契的痕迹，一旦激活，他的气息就会和玄天宗护山大阵连在一起。
他不动声色。
手指在桌下轻轻敲了两下。
不是节奏，是信号。
藏在他影子里的阿斑耳朵动了动，没现身，也没出声。
秦无涯站在原地，像根插在土里的老木桩。风吹得他道袍上的补丁一晃一晃，但他连眼睛都不眨。
日头升高了。
巷子里有人推着早餐车经过，油条香味飘进来。远处传来学生上学的喧闹声，还有公交车报站的电子音。
茶摊这边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楚玄霄伸手拿起那瓮雪水，拎起来掂了掂。
“水不错。”他说，“明天别去了，太远。”
秦无涯猛地抬头，眼里全是光：“您意思是……我还能来？”
“我说水不错。”楚玄霄把瓮放回篮子，“别的没说。”
“够了！”秦无涯笑了，“只要您让我来，什么都行！”
他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册子，放在丹药旁边。
“这是……护山大阵残图。”他说，“我知道您不想管事，但这阵要是塌了，城里百万凡人会遭殃。您哪怕看一眼也好。”
楚玄霄没答话。
秦无涯也不等答复，鞠了个躬，转身离开。走到巷口时还回头望了一眼，见楚玄霄没动，才慢慢走远。
弹幕沉默了几秒。
然后跳出一行字：
“他是不是把退休生活安排明白了？”
接着有人发：
“这哪是招长老，这是找爹啊。”
楚玄霄没再碰茶壶。
他盯着那枚青玉令，直到太阳移到头顶。
令牌上的金纹越来越明显，像是活过来一样，在阳光下微微跳动。他能感觉到一丝极细的联系正在形成，连接着他和北方某座大山深处的阵眼。
系统提示再次浮现：
【“气运反哺雏形”持续生效中】
【预计明日可解锁第一层反馈：每百名弟子入定，返还一点真元】
【潜在升级路径：若契约完全激活，可触发“宗门气运共享”】
他抬手，把令牌翻了个面。
背面的符文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微弱的意识波动扫过他的神识，像是某种检测机制在确认持有者身份。
楚玄霄没抵抗。
任它扫完。
那道波动离开后，他在识海里看到一段残缺信息：
【玄天宗长老权限层级：三品（临时）】
【可调用资源：基础阵纹解读、弟子贡献值查询、紧急传讯通道（每日一次）】
【限制条件：不得干预宗门决策，不得调动执法队，不得进入藏经阁核心区】
他嘴角动了动。
不算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正想着，影子里的阿斑突然开口，声音只有他能听见：
“老头把你当救命稻草了。”
楚玄霄没回应。
他重新点燃炉火，把雪水倒入茶壶。
水刚烧开，巷口又传来脚步声。
还是布鞋底蹭地的声音。
秦无涯回来了。
他手里多了把新扫帚，竹柄油亮，显然是特意买的。
“我忘了扫地。”他说，“今天还没扫。”
他弯腰就开始干活，动作熟练，像是已经做了几十年。
楚玄霄看着他佝偻的背影，轻轻吹了口茶。
蒸汽升起来，挡住他半张脸。
弹幕只剩最后一行字：
“这老头准备长期驻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