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握剑的手还在抖。
他身后那群人更不敢动了。
刚才那一声“叮”还在耳朵里回荡，像是有人用指甲刮过他们的天灵盖。
空中那两个字——静心——已经消失，可感觉还在。
他们的呼吸变慢了，心跳也沉了下去，连握剑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样。
楚玄霄没抬头。
他只是把茶杯轻轻放在小桌上，发出第二声轻响。
啪。
这一下没人再敢盯着他看。
所有人都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仿佛怕发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传来新的脚步声。
比刚才那队人更整齐，更有压迫感。
三十道身影列成两排走来，领头的是个白须老者，身穿雪纹紫袍，腰间玉符刻着“昆仑”二字。
他身后跟着一群年轻修士，大多是崂山派弟子，手里提剑，眼神却已经开始飘忽。
他们刚走到空地边缘，就看见地上趴着几十条冰蛟。
全都低着头，像是在等什么人发话。
昆仑长老眯眼看向中央那个坐着的男人。
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正慢悠悠地从布袋里掏出一包新茶叶。
动作很随意，像是在自家后院晒太阳。
可这片地方，明明是秘境核心。
是正道共管的禁地。
“楚玄霄！”长老开口，声音压得很重，“你可知罪？”
没人回答。
楚玄霄撕开茶包，把茶叶倒进壶里，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铜炉，点火，加水。
整个过程没看他一眼。
长老脸色变了。
“地心火核乃天地至宝，岂能由你私自处置？交出来！否则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
还是没人说话。
只有水烧开的声音。
咕嘟……咕嘟……
李四拎着茶壶走上前，低着头，手有点抖。
他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
但他也知道，只要照做就行。
“给诸位倒茶。”楚玄霄终于开口，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李四点头，走到第一个崂山弟子面前，举起茶壶。
那弟子本能后退半步。
“喝。”李四说。
他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力。
那弟子犹豫了一下，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瞬间瞪大眼睛。
他体内的灵气突然自己运转起来，沿着经脉转了一圈，浊气从指尖排出，丹田像被清水洗过一样干净。
“这……这是涤尘茶？！”他失声喊出。
周围人一愣。
“你说什么？”昆仑长老皱眉。
“这是只有化神期才能炼制的涤尘茶！能清杂念、固道基！我师伯喝过一次，闭关十年才突破瓶颈！”
全场安静。
另一个弟子不信邪，抢过杯子也喝了一口。
然后整个人僵住。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每喝一口，就有一个人脸色剧变。
有人开始冒汗，那是体内杂质被逼出的征兆。
有人呼吸变深，那是灵台清明的表现。
他们的剑还握在手里，可手心全是汗，剑柄滑得几乎拿不住。
昆仑长老看着这一切，嘴唇微微发颤。
他活了一百多年，见过不少奇人异事。
但从来没见过谁能把化神级丹药当茶水送人喝的。
这种资源，别说炼制，就算买都要用宗门底蕴去换。
而现在，这个人随手一倒就是三十杯。
还面不改色。
“你……”长老声音沙哑，“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楚玄霄这才抬眼。
他没有回答，而是吹了口气，把茶沫吹散。
“修为？”他说，“不过是喝茶喝得久了。”
空气凝固了。
弹幕早就炸穿。
【卧槽！他又来了！】
【这哪是修仙？这是开茶馆渡劫啊！】
【我现在报名当服务员还来得及吗？】
【建议修仙界统一考试加一门《玄霄茶学》】
【他是不是其实早就成仙了，只是懒得飞升？】
昆仑长老握剑的手终于撑不住了。
剑尖垂下，碰到了地面。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
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带来的那些弟子，一个个低头站着，有的甚至把剑收进了鞘里。
他们不是怕死。
他们是怕错了人。
刚才那杯茶，不只是清了他们的经脉。
也清了他们的念头。
有些人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要来抢东西。
地心火核给了李四，那是人家自愿接受的馈赠。
他们算什么？
一群拿着宗门令跑来讨要好处的强盗？
一名崂山弟子突然抬头，看向楚玄霄。
“前辈……”他声音有点抖，“这茶……还能再喝一杯吗？”
没人笑他。
反而有几个人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
楚玄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只是伸手，在桌上轻轻一点。
一道茶渍缓缓蔓延，形成一条细线，指向身后的石门。
“路在那里。”他说，“想喝，就自己挣。”
那弟子愣住。
其他人也愣住。
他们顺着茶渍看去，发现那条线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像是某种指引。
昆仑长老终于忍不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引诱我派弟子叛宗？”
楚玄霄摇头。
“我没说让他们走。”
“我只是说，茶要靠自己挣。”
“你们给不了的东西，我可以给。”
“你们教不会的道，我可以讲。”
“选不选，是他们的事。”
长老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他想怒吼，想下令强攻。
可他不敢。
他身后的弟子已经有三个迈步向前，站到了茶渍画出的线内。
那是脱离队伍的动作。
那是选择。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楚玄霄这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热气从他嘴角逸出，在冷空气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白线。
“李四。”他说。
“在。”
“下次换大壶。”
“好嘞。”
人群骚动。
有人想走，又不敢动。
有人想留，又怕得罪宗门。
就在这个时候，地面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很轻微。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楚玄霄放下茶杯，目光第一次离开水面，看向脚下的岩石。
他的金瞳闪过一丝微光。
系统提示在他识海响起：
【检测到地脉能量异常波动】
【地心火核共鸣频率提升】
【预计三刻钟后发生质变】
他没说话。
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枚温热的火核碎片。
它正在发烫。
而且越来越烫。
昆仑长老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警觉。
“你在做什么？是不是想引爆火核？”
楚玄霄看他一眼。
“我不需要引爆。”
“它自己会醒。”
“你们最好想清楚。”
“是现在离开。”
“还是等它醒来的时候，被一起烤熟。”
话音落下，整片区域的温度悄然上升。
岩壁开始渗出红光。
地底深处，传来类似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
李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丹田。
那里，地心火核正安稳跳动，像有了生命。
他忽然笑了。
转身走向楚玄霄，把空茶壶递过去。
“师父。”他说，“再来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