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木是个很敏锐的人，趁着饭后顾叙白在花园吸烟的时候找了过去。
“哪里得罪顾总了吗？”
他神色淡然，常年那副谦逊的样子，叫人挑不出错处。
顾叙白原本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身在清源会馆老大那个位置，面上收入可观，其实不过是个走狗罢了，每年还不是要一一把那些钱想办法还回他们这些游戏制定者兜里。
他不过是跟顾承霄随口说了句最近看他不爽，他就被折腾的几夜不能合眼，有什么值得托付的。
“没有。”顾叙白吐出一口烟圈，不看他。
“那顾总自便，我先上去了。”
对方不愿直说，也没必要直说，自己再询问，倒显得不懂事了。
何依木转身回了屋，顾叙白则是轻蔑一笑。
“……”
温念卿没想到会在入睡前再接到何依木的电话。
看着那来电申请，她有种想拒绝的欲望。
但稍作调整，还是接起来了。
“学长。”
随着这一声甜甜的呼唤，那边传来舒气声。
“好想，快点到明天。”
他像诱惑孩童的魔王，声音柔的仿佛要滴出蜜来。
他适合说情话，适合在亲密无间的时候一遍遍听他在耳边叫宝宝，那大概是一种奖励。
这拙劣的勾引，温念卿不接招。
“我也想。”
她语气里是小女孩期待春游的调调，表情却是毫无波澜的。
何依木看不见，他只陷进自己想象的甜蜜美梦里。
他哪会不知道，这么快的对一个人沦陷上瘾，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不合理的，但是这仿佛量身打造的陷阱，他只自愿跳的。
他告诉她了，直白真挚，不怕她是母亲选中的，怕的是她被人裹挟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多年来没什么想为自己争取的东西，每一步都是为了让周韵宁满意，像设定好的程序。
再次见到温念卿，他才知道他原来也有欲望，且在那刻意压制下，已经演变成阴暗邪恶的东西。
不是对叶南桥的那种十年如一日洗脑下的偏爱，而是下意识的，目光就会在那一个人身上。
不需要培养，他对温念卿的所有感觉都是第一次，无师自通。
他一向敏锐，回国后见得两面，已经足够他确认。
那些石沉大海的邮件全部是可察的情感寄托，只要她看到了就会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执拗。
不回复的人，思念到疯的人，忽然在面前撒娇，于是上头的炙热，是自持下被压制住的困兽。
他知道自己是个很贱的人，如果这几年他们一直保持联系，他不会有这样压抑不住的感情。
他喜欢这样意料之外的对一个人的痴迷，有一种真切的活人感，让他欲罢不能。
而温念卿呢，下的第一盘棋太稳太顺，她还没出招，对方的城池却甘愿为她敞开大门，让她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些。
罪孽不分轻重，但何依木在她眼里，也是个可怜人。
两人就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温念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一夜好眠去看手机，发现电量已经耗尽了。
充电开机，跟何枝的对话框，通话时长六个小时多。
温念卿想，没想到他还喜欢煲电话粥，真是有够老套。
专用手机此时也传来信息。
追：眠眠，很忙吗？
追：眠眠，你房间的洋桔梗枯萎了，给你定了新的。
追：好想你。
追：狠心的眠眠，总是不理小叔。
追：早安眠眠，总是梦到你。
回国后除了必要交流尽量减少联系，顾沉舟自己说的，现在微信对话里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这个男人比温念卿想象中的粘人。
春眠终觉晓：小叔，好好工作，准备实行下一步计划。
那头秒回，仿佛等着她消息似的：醒了？
春眠终觉晓：嗯，跟何依木出去。
对话框反复跳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却一直没消息再发过来，温念卿没再等，将手机藏回柜子深处，开始收拾自己。
面上越沉稳持重循规蹈矩的男人，内心锁着的巨兽越可怕，从何依木两次醉酒失态，温念卿就确认了。
他看上去是个温润公子，实则骨子里藏着疯狂热烈。
一般这个类型的男人真的认定什么之后，会贪恋占有和不惜一切的守护。
而温念卿要让他的火烧的再猛烈一点，让他对自己不只是兴趣和浅淡的喜欢。
她要让他心甘情愿给她最灼热的爱。
顾叙白说的没错，那条中规中矩的黑色小礼裙不适合她，她眼神清澈乖巧，脸却是张扬的美艳，偏又带着极致的纯，红色才最衬她。
刚一上车，何依木见她坐在副驾驶上，裙边才堪堪遮住大腿根，便将自己的西装外褪下盖在她腿上。
“车里凉。”
“学长不喜欢我穿成这样吗？”
何依木眼里明显克制着什么，握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紧了又松：“很美。”
两人看了场电影，又来到餐厅，遵循着一般约会的步骤。
只是看着菜单上一串串法文时，抬头看着他笑了。
“学长是打算我刚回来就要带我追忆青春吗。”
何依木没坐在他对面，自然落座在他旁边，衣服又回到她腿上。
“跟我们那时候吃的不一样，这是善良白人饭。”他低声说。
温念卿被她逗得笑眼弯弯，假装没注意两个人因为说悄悄话而拉近的距离。
她是真的开心。
回国之后，幸运女神仿佛在她身上烙印过一般，总是眷顾她。
因为一进门，她就感觉到有道视线扫过他们二人，最后死死定在她身上追随，没有偏移半分。
而余光看去，正是几天不曾在她视线里出现的顾叙白。
于是她借着笑意，头有意靠向何依木。
两人亲密的举动看起来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背后的目光越来越凌厉，温念卿却没有丝毫收敛，撑着头，甜腻的声音和何依木互动。
顾叙白这种优越感极强的男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怎么会告诉何依木那个吻。
她就是要让他以为他们因为那个在何依木这里是虚无的吻关系升温。
她要用温柔刀击溃他的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