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尽管墙上贴着禁烟标志。
六个人围坐在长桌边，面前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Rc·布福德坐在主位，没抽烟，手里转着一支笔。桌上摊着厚厚的文件夹，每本都贴着不同颜色的标签。
“说点实在的。”说话的是首席球探迈克·托雷斯，五十多岁，眼袋很深，“首轮十九顺位，这个位置能选到的人有限。要么有潜力但毛坯，要么成熟但天花板低。”
录像机嗡嗡响着，屏幕上一个瘦高个白人内线在NcAA比赛里完成了一次爆扣。画面暂停。
“凯文·马丁。”年轻球探杰克逊指着屏幕，“能投篮，运动能力不错。但防守……”他耸耸肩，“需要时间教。”
布福德翻动手里的报告，没抬头。“我们需要即战力。替补席上缺个能抢篮板、能防守的内线。”
“那就往国际球员找。”托雷斯按了下遥控器，画面切到一个深色皮肤的长发球员，正在欧洲联赛的赛场上来回奔跑，“安德森·瓦莱乔，巴西人，二十一岁。在巴塞罗那打球。”
画面里，瓦莱乔抓下篮板，第一时间找到后卫，然后埋头往前场冲。下个回合，他在防守端制造了进攻犯规，倒地时动作有点夸张，但裁判哨确实响了。
“激情型球员。”杰克逊评价，“打球很有情绪。篮板嗅觉不错，防守位置感……时好时坏。”
“坏的时候什么样？”布福德问。
托雷斯快进了录像。瓦莱乔在一次换防中完全失位，让对方后卫轻松上篮。接着又一个回合，他试图封盖，跳得太早，落地时差点撞倒队友。
“容易吃假动作。”杰克逊说，“经验问题。但在欧洲这两年进步挺快。”
布福德往后靠了靠，椅子发出轻微的响声。“我们有大本。大本三十了，虽然还能打，但需要有人分担常规赛的消耗。卡托不错，但移动速度跟不上某些小个阵容。”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窗外的洛杉矶下午，阳光斜照进来，在桌面上切出一道明暗分界线。
“瓦莱乔的优点？”布福德问。
“活力。”托雷斯说，“不知疲倦。前场篮板拼抢积极，有他在场，二次进攻机会能多两到三次。防守端虽然会犯错，但愿意学，而且……”他顿了顿，“他有种街头篮球的狡猾，懂得怎么制造犯规，怎么激怒对手。”
“缺点呢？”
“技术粗糙。除了扣篮，进攻手段基本没有。罚球……看运气。防守习惯需要从头打磨。还有那个发型和表演欲，有些教练可能不喜欢。”
布福德笑了下，很短暂。“斯隆教练会喜欢吗？”
托雷斯和杰克逊对视一眼。
“杰里喜欢努力的球员。”托雷斯慢慢说，“只要瓦莱乔愿意按他说的做，愿意在防守端下功夫……有可能。”
录像继续播放。瓦莱乔在一次快攻中接到传球，面前空旷，他选择了一个双手背扣，落地后冲着镜头吼了一句葡萄牙语。
“性格怎么样？”布福德问。
“采访过他的欧洲记者说，更衣室里是个开心果，但训练很认真。学语言很快，现在已经能用英语简单交流。”杰克逊翻着笔记，“没听过什么场外麻烦。就是……有时候情绪上来，会跟对手顶牛。”
“大本会教他。”布福德说。
他又转了一会儿笔，然后看向托雷斯。“和其他选项比呢？”
托雷斯按遥控器，屏幕分成了四个画面。除了瓦莱乔，还有凯文·马丁，一个叫托尼·阿伦的后卫，以及来自塞尔维亚的中锋。
“凯文·马丁能得分，但我们有科比，有鲍比·杰克逊，有昌西，外线火力够了。托尼·阿伦防守悍将，但没投篮，和鲍文功能重叠。塞尔维亚那个……太慢了，适应不了NbA节奏。”
布福德盯着分割屏幕看了很久。瓦莱乔在其中一个画面里正指着队友跑位，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手势很坚决。
“投票吧。”布福德说，“如果今晚就是选秀夜，十九顺位选谁？同意瓦莱乔的举手。”
六个人，四只手举了起来。两个没举手的分别是负责NcAA球探和欧洲球探的代表。
“理由？”布福德看向没举手的人。
“风险。”NcAA球探说，“国际球员适应是个问题。而且他的技术完成度太低，可能两三年都打不上轮换。”
欧洲球探接话：“我看过他现场比赛。激情是双刃剑，好的时候能带动全队，坏的时候会葬送比赛。而且……”他犹豫了下，“有些小动作，可能会被裁判盯上。”
布福德点点头，转向举手的四人：“你们的理由？”
“我们需要内线活力。”一个老球探说，“大本不能打四十八分钟。瓦莱乔也许粗糙，但他每秒钟都在拼命。这种球员，在季后赛偶尔上来搅和几分钟，可能有奇效。”
“而且便宜。”另一个补充，“首轮末段新秀合同，用得起。就算失败了，代价也不大。”
布福德合上面前的文件夹。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响声。
“继续跟进瓦莱乔。”他说，“我要他最近两个月的所有比赛录像，训练报告，还有巴塞罗那教练的私下评价。杰克逊，你跑一趟西班牙，现场看几场，跟他聊聊。”
“明白。”
“其他人继续筛名单。十九顺位可能交易，可能自用，做好两手准备。”布福德站起来，“散会。”
人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布福德和托雷斯。录像机已经停了，屏幕蓝汪汪的。
“你怎么想？”托雷斯点了支烟，这次没管禁烟标志。
布福德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停车场。“大本昨天找我聊了，说他膝盖早上起来会僵十分钟。”
托雷斯抽烟的动作停了停。
“他没跟队医说，自己偷偷冰敷。”布福德继续说，“三十岁，打了这么多年，身体开始有反应了。我们需要未雨绸缪。”
“瓦莱乔不是答案，他只是个开始。”
“我知道。”布福德转身，“但开始总得有个起点。”
托雷斯吐出一口烟，烟雾在阳光里慢慢散开。“那小子确实能抢篮板。我看过他一场比赛，前场篮板抢了七个，五个转化成得分。对方教练最后时刻专门派人卡他位。”
“斯隆会喜欢这点。”
“前提是他肯听话。”
“他会听的。”布福德说，“在巴塞罗那，教练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欧洲篮球纪律严，他能适应。”
托雷斯掐灭烟，站起来。“行吧。我去整理报告。”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湖人那边什么动静？奥尼尔走了，他们应该会重建吧？”
“听说对高中生中锋有兴趣。”布福德说，“德怀特·霍华德。”
“那我们……”
“我们选我们需要的。”布福德打断他，“他们选他们的。”
门关上了。
布福德一个人站在会议室里，目光落在还没关掉的投影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里，瓦莱乔正仰头大笑，露出满口白牙，头发飞扬。
活力。激情。拼劲。
这些词听起来美好，但在NbA，光有这些不够。需要技术，需要篮球智商，需要懂得什么时候该激情，什么时候该冷静。
但话说回来，大本刚进联盟时，也不过是个落选秀，靠的就是拼劲和防守。慢慢练出了进攻，练成了dpoY。
也许历史会重复，也许不会。
布福德关掉投影仪，屏幕暗下去。他收拾好文件，走出会议室。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经过训练馆时，他听到里面传来运球声。推门进去，科比一个人在对着一排椅子练变向突破，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尖锐又规律。
布福德没打扰，看了几分钟就退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电脑，邮箱里有十七封新邮件。其中一封来自欧洲的球探，标题是“瓦莱乔近期表现汇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