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晨雾总带着草药和麦饼的混合香气。天刚蒙蒙亮，约林就已经醒了——他还是改不掉在研究所养成的浅眠习惯，稍有动静就会惊醒。窗外的梧桐树叶上挂着晨露，阳光透过雾层洒进来，把院子里的木栅栏染成了淡金色。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看见莱芽正蹲在鸡圈旁，手里捧着一碗碎麦麸，小心翼翼地往食槽里倒。莱芽的猫耳比三个月前淡了些，不仔细看就像普通人类耳朵尖稍微翘一点，这是“特征调节药剂”的效果。他的爪子也收敛了，平时藏在指尖里，只有用力时才会露出来。
“早啊，约林。”莱芽听见脚步声，回头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在晨雾里亮着，“今天的麦麸里加了点碎玉米粒，老母鸡肯定喜欢。”
“早。”约林走过去，帮他把食槽往鸡圈里推了推——自从喝了药剂，他的赤瞳颜色也浅了些，变成了淡红色，像夕阳落在水面上的颜色，“院长说今天教会会来送福利，咱们得早点把劈柴的活干完。”
两人说着，一起搬到院子角落的柴堆旁。约林拿起斧头，手臂比刚来福利院时结实了些——这三个月，他除了帮忙干活，每天还会跟着福利院的老工匠练力气，老工匠说“想保护人，先得有能扛住危险的力气”。莱芽则在旁边整理劈好的柴，把它们码成整齐的堆，爪子偶尔露出来，帮着把歪掉的柴扶正。
“莱芽，你看我昨天画的战术图！”劈完柴，约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炭笔画着简单的阵型——是他根据前世记的《孙子兵法》画的，“老工匠说，以后去拉西拉学院，说不定能用到。”
莱芽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点着纸上的小圆圈：“这个是我们，这个是敌人吗？要是遇到研究所的人，咱们用这个阵型能打赢吗？”
“肯定能！”约林握紧拳头，眼里闪着光——这三个月的安稳生活，让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想着逃，而是开始琢磨“怎么赢”，“等咱们再练练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马车的“咕噜”声，混着铜铃的轻响。莱芽立刻站起来，猫耳悄悄竖了竖：“是教会的马车！院长说今天来的是嵌定修女，会给我们带点心！”
两人跟着其他孩子跑到福利院门口，只见一辆白色的马车停在路边，车身上画着金色的十字架，车轮上裹着防滑的麻布，避免惊扰孩子。一个穿着白色修女服的女孩从马车上下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有一头像初雪一样的白发，松松地披在肩膀上，发尾带着点自然的卷；眼睛是透亮的碧绿色，像精灵森林里的湖水，看过来时，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修女服的领口绣着银色的花纹，手里提着一个藤编篮子，里面装着油纸包着的点心，还有几本彩色封面的故事书。
“大家好，我叫莉娅，是教会的嵌定修女。”女孩的声音像浸了蜂蜜的温水，轻轻柔柔的，却能让每个孩子都听得清楚，“今天来给大家送点心和书，每个人都有哦。”
孩子们瞬间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地喊着“谢谢莉娅修女”。约林和莱芽站在后面，没像其他孩子那样冲上去——约林还是有点警惕，毕竟之前被研究所的人用“温柔”骗过；莱芽则是有点害羞，怕自己没完全收回去的猫耳被注意到。
莉娅却注意到了他们。她提着篮子走过来，先递给莱芽一块用油纸包着的蜂蜜蛋糕，蛋糕上还撒着点碎坚果：“你叫莱芽对吗？院长跟我说过，你很会照顾院子里的小鸡。”
莱芽愣了一下，赶紧接过蛋糕，耳朵尖有点红：“谢……谢谢修女！我只是给它们喂点吃的。”
莉娅笑了笑，碧绿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能好好照顾小动物的孩子，都很善良。”她又转向约林，递给他一本封面画着骑士的故事书，“你是约林吧？院长说你喜欢画战术图，这本书里有很多骑士打仗的故事，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约林接过书，指尖碰到莉娅的手——她的手很暖，像春天的阳光。他抬头看向莉娅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的警惕少了点——她的眼神很干净，没有研究所那些人的冰冷或算计，只有纯粹的温柔。
“谢谢修女。”约林轻声说，把书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件珍宝。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莉娅一直忙着给孩子们分发点心和书，却总时不时看向约林和莱芽——她会蹲下来，听莱芽讲院子里小鸡的趣事，眼睛亮晶晶的；也会拿起约林画的战术图，认真地问“这个小圆圈是用来保护大家的吗”，还夸他“很有想法”。
这一切，都被站在人群后的米娅看在眼里。米娅是福利院的老住户，扎着两个辫子，平时总爱跟在院长身边帮忙，最喜欢的就是得到大人的关注。她看着莉娅总跟约林和莱芽说话，手里的点心都不香了，故意撞了莱芽一下，让莱芽手里的蛋糕掉在地上。
“哎呀，真不好意思。”米娅撇了撇嘴，语气里却没半点歉意，“谁让你走路不看着点，浪费修女送的点心。”
莱芽的脸一下子红了，看着地上的蛋糕，眼睛有点湿——这是他第一次收到修女专门给的点心，还没来得及吃就掉了。
约林立刻把莱芽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米娅：“是你故意撞的，该说对不起的是你。”
“我没有！”米娅梗着脖子，声音大了起来，“明明是你们总缠着莉娅修女，她是来给大家送福利的，又不是只给你们两个人！”
旁边的托姆也跟着附和：“就是！约林总画些没人看懂的图，莱芽还有猫耳，修女为什么总跟你们说话？”
孩子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的说米娅不对，有的说约林和莱芽“抢关注”。莱芽的头垂得更低了，猫耳悄悄往下耷拉，爪子紧紧攥着衣角。
莉娅听到动静，赶紧走过来。她先蹲下来，捡起地上的蛋糕，用手帕擦了擦上面的灰，递给莱芽：“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块，给你。”然后她转向米娅，语气还是温柔的，却带着点认真：“米娅，撞了人要道歉哦。每个孩子都是特别的，我喜欢听莱芽讲小鸡，也喜欢看约林的战术图，就像喜欢听你讲帮院长整理布料的事一样，没有谁抢谁的关注呀。”
米娅的脸一下子红了，看着莉娅温柔的眼睛，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莱芽”。莱芽赶紧摇摇头，接过蛋糕，小声说“没关系”。
埃布尔院长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孩子们的肩膀：“好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别吵架了。莉娅修女带来的书里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咱们一起去院子里读好不好？”
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围着莉娅往院子里走。约林和莱芽跟在后面，莱芽偷偷对约林笑了笑，咬了一口蛋糕——甜丝丝的，比以前吃过的任何点心都好吃。
中午的时候，莉娅要走了。她跟每个孩子拥抱告别，抱到约林时，悄悄塞给他一小包草药：“这是教会的安神草药，泡在水里喝，晚上能睡得香。”抱到莱芽时，她摸了摸他的耳朵尖：“你的耳朵很可爱，不用害怕被人看见。”
马车渐渐走远，铜铃的声音越来越轻。约林和莱芽站在福利院门口，看着马车变成一个小白点。
“莉娅修女真好。”莱芽咬着蛋糕，眼里满是开心。
约林点了点头，手里攥着那包草药，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在研究所的黑暗，想起锈雨巷的苦，再看看眼前的福利院、身边的莱芽，还有莉娅修女的温柔，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
只是，他心里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莉娅是教会的修女，教会和研究所会不会有联系？她的温柔，会不会像研究所那些人的“温柔”一样，是另一种算计？
“约林，你在想什么？”莱芽碰了碰他的胳膊。
“没什么。”约林摇摇头，把不安压在心里，“我们回去练战术吧，以后要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也保护想保护的人。”
阳光穿过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约林和莱芽并肩往院子里走，手里的书和蛋糕，还有心里的温暖，都成了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慢慢成长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