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厮杀终于停止了。
乌神的气息爆发，所有人都被恐惧扼住了喉咙，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项天霸的长枪拄在地上，枪杆的嗡鸣尚未平息。
虎口渗出鲜血，一滴滴落在黑土里。
他丝毫未觉，眼睛死死地盯着悬浮在半空的身影。
乌神？
他周身环绕着黑色的气息，气息中，无数被污染的剑魂发出了无声的嘶吼。
剑魂身周围绕着一圈诡异的绿色蛊纹。
它们不仅是杀戮兵器，还成了瘟疫的载体。
一支由剑意和蛊毒混合而成的邪灵大军。
“结束了。” 柳生雪低声说。
她的双刀垂在身侧，刀尖的寒光吞吐，显得绵软无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毫无胜算。
现场剩下的幸存者不到二十人。
他们围拢着，相互依靠，脸上的表情是同一种灰败。
从炼狱掉进了更绝望的深渊，任谁都会心生绝望。
乌神很享受这种目光。
恐惧、绝望还有不甘的眼神，是对他力量的赞同。
山下的残兵败将，在他眼中，已经是砧板上的肉，根本不值得他再废心神。
他贪婪地望着山巅上的背剑少年。
阿木才是他眼下最大的目标。
“小子 ……你的无暇剑体，本座要了！”
乌神的声音响彻天地，带着威严。
“乖乖奉上，献给我！”
“我可以让你以另一种形态，见证我的伟大。”
乌神继续蛊惑道，像毒蛇在耳边吐信。
实在是太嚣张了。
项天霸握紧了拳头。
他这一生，从未受过如此的无视和屈辱。
但，他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方的气息，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神魂都在颤抖。
柳生雪抬头，看向山巅。
山巅上，那个无视禁空法则，飞至青铜大门前的白色身影，依旧事不关己，负手而立。
他到底是想战，想逃，还是想跪下求饶？
……
山巅。
风依然很静。
乌神的宣言，如惊雷滚过。
苏澈却丝毫不在意。
阿木垂手站在苏澈身后，手指因为用力而略有些泛白，身后的剑微微颤抖，发出颤鸣声。
苏澈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看向身旁的阿木，眼中不起一丝波澜。
“想不想，见识一下真正的剑？”
阿木愣住了。
苏澈的眼中没有丝毫战意，只有比夜空还要寂静的平静。
阿木眼中满是渴望，不住地点头。
苏澈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一指点在阿木眉心上。
阿木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剑道法则之力，顺着苏澈的指尖，深入到了他的意识深处。
瞬间，阿木眼中的世界崩塌又重组。
整个万剑冢中的山石草木，全部消失。
他眼中的万剑冢已经变成了由剑意组成的全新世界。
万千道剑意，万千种情绪。
“感觉到了吗？”苏澈的声音，在阿木的灵魂深处响起，“这里的剑，都在等你呢！”
苏澈收回手指，站起身，掸了掸衣袖，目光越过阿木，望向山下的乌神。
“去吧！让他闭嘴！”
……
阿木的身体微微颤抖。
这个全新的天地令他无比震撼。
他太兴奋了。
阿木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手握住背后的剑柄。
锵。
一声轻鸣。
铁剑出鞘。
剑身古朴，甚至带着一些锈迹。
在山下的邪异风暴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乌神看到了阿木拔剑的动作，他却不屑地笑了笑。
“小子，不错的选择。过来，让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阿木挥剑了。
他没有动用任何的华丽招式，也没有催动体内的丝毫真元。
只是简简单单地轻挥一剑，动作轻柔写意。
一道灰白色的剑光，从他的剑尖一闪而逝。
如同混沌未开，万物归墟。
纯粹到极致的一道剑光。
所过之处，万剑冢的所有剑意都被吞噬殆尽。
整个时空都沉寂了。
仿佛时间停滞，空间凝固，所有活物都静止了。
只有那道剑光，缓缓向前，越聚越大，仿佛想要遮蔽天日，破天而出。
空间内的剑意，蠢蠢欲动，都在迎接剑光的到来。
所有的蛊虫都在“吱吱”乱叫，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被剑光斩灭。
气焰滔天的乌神，依旧保持狂笑的姿态，体内的神魂却在疯狂呐喊，却又无可奈何。
剑光掠过，他的身体轰然碎裂，如春雪消融般缓缓消失。
一剑清场！
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空荡荡的山脚，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为刚才发生的惨剧而哭泣。
项天霸手中的霸王枪，“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生雪呆呆地望着自己手中的双刀，愣愣出神。
他引以为傲的技艺，在这一剑面前，像孩童的涂鸦。
山巅之上。
阿木也呆呆地看着手中长剑，仿佛不认识它了一般。
那一剑，真的是他挥出去的吗？
他闭上眼，静静体悟方才那一剑的感觉。
方才的一剑，像是万剑冢中万千断剑意志的结合，融合了千百年的剑意。
一只手，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方，轻轻拍下。
是苏澈。
“感觉如何？”
阿木这才回过神，嘴唇嗫喏：“……很强。”
“这才只是开始。”
苏澈心神微沉，目光望向山后更深处。
那里黑雾笼罩，乃是万剑冢的禁区。
阿木方才的一剑，似乎觉醒了一道古老意志。
那股意志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岁月，正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