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淡蓝色的气浪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王天苍抓住她一个细微的破绽。
金色长剑伴随着剑罡如毒蛇出洞，突破水刃圆环的封锁，在她肩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噗嗤——”
鲜血瞬间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衫。
沈知夏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着后退。
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擂台上，长剑拄地才勉强没倒下。
她的手臂微微颤抖，撑着剑柄，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灵力几乎耗尽，“势之极”的威压也弱得快要消散。
但她的眼神依旧没有熄灭，死死盯着前方的王天苍，像一头不肯认输的幼兽。
肩头的血顺着手臂滑进袖口，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却依旧稳稳指向王天苍。
她的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剧痛，但那双碧色眼眸里的光丝毫未减，像燃到最后仍不肯熄灭的星火。
王天苍立在对面，金色灵力在他周身流转，比沈知夏微弱的气息强盛数倍。
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对手，眉头微蹙：“你撑不住了，沈知夏。”
“没到……最后一刻。”
沈知夏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清晰。
话音未落，她突然动了。
身形如断线的纸鸢般斜掠而出，剑刃拖着淡蓝色的水光，避开王天苍正面的锋芒，直刺他下盘。
这一剑拼尽了她最后几分力气，角度刁钻，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王天苍眼神一凛，侧身避开的同时，长剑反撩，带着金色气浪拍向沈知夏的剑锋。
“当”的一声脆响，两剑相交。
沈知夏只觉一股巨力涌来，手臂剧痛，长剑险些脱手。
整个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擂台边缘，身下洇开一滩刺目的血迹。
“咳……”
她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身前的青石。
握着剑的手再也撑不住，“哐当”一声，长剑落地。
视线开始模糊，王天苍的身影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想再撑着站起来，可身体像灌了铅，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王天苍收剑而立，看着倒在地上的沈知夏，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有惋惜，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擂台上的风卷起沈知夏散落的发丝，沾着血珠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那双眼碧色的眸子还半睁着，最后一丝光亮才缓缓熄灭。
“完了……”
看台上，东城一院的区域瞬间死寂。
许多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觉得，这场对决已经结束了。
一个剑士后期硬撼剑师境，能打到这一步已是奇迹。
苏绾猛地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泪水，喉咙里哽咽着说不出话。
旁边的林晓晓也红了眼眶，低声道：“已经够好了……真的够好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胜负已定，裁判也准备上前读秒时。
擂台上，那个本应失去意识的身影，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无数道或震惊、或担忧、或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沈知夏用颤抖的手臂，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撑起了上半身。
她的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让她额头上布满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但她没有停下，咬着牙，借助插在地上的长剑，摇摇晃晃地，试图重新站起来。
鲜血顺着她的下颌滴落，在她脚下绽开一朵朵凄艳的血花。
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会再次倒下。
但她的眼神，却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燃烧着惊人的执着与不屈。
王天苍站在不远处，原本准备收剑的姿态顿住了。
他看着那个浴血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对手，眉头微微皱起。
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超越比赛胜负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整个场馆，鸦雀无声。
只有沈知夏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以及那不屈的意志支撑着身体，试图对抗重力、对抗伤痛、对抗看似注定的败局时，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不要再站起来了……求你……”
苏绾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看台上格外清晰。
休息区里，石虎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闷得他几乎要炸开。
浑身肌肉紧绷，灵力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台上那个倒下的身影。
只觉得五内俱焚，心如刀绞。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痛恨自己那无法主动进攻、只能被动防御的心理障碍。
“让我上吧！”
石虎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方洛，声音嘶哑。
“知夏做得够多了！我去换下她！”
“坐下！”方洛头也未回，一声冷斥如同冰水浇头，打断了石虎的话。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擂台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石虎浑身一震，却没有动，死死咬着牙。
“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方洛的目光扫过他，锐利如刀。
“如今的沈知夏，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将她从擂台上拽下来！
把她此刻的样子，牢牢刻在你的脑子里，刻进你的心里！
如果你感到愤怒，如果你感到无力，那就去恨！
恨你自己为什么至今还无法突破那道心障！
恨你连为队友分担的勇气都没有！”
石虎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
他看着擂台上那个摇摇欲坠却依旧不肯倒下的身影，再看看自己颤抖的双手。
一股巨大的耻辱感淹没了他。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最终还是缓缓地坐了回去。
双手死死攥着膝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鲜血顺着指缝无声地滴落在地面上。
擂台上，沈知夏终于站直了。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肩头的血还在流，却高高扬起了下巴，碧色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光。
她抬起剑，剑尖虽然还在颤抖，却依旧坚定地指向王天苍。
“还没……结束。”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王天苍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本以为这一剑足以结束战斗，却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骨子里竟藏着如此坚韧的意志。
他握紧了剑，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感觉——或许，他还是低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