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揉了揉额角，他又想起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也是当下最棘手的问题。
“现在还有一个主要问题。”他开口，
“七月份的团综，已经定好了有咱们跟xyz两个团一起录。
现在苏泊言这样……如果不录，他们肯定要付违约金。但是录的话，苏泊言的脚怎么办？”
团综的事情，张明远原本计划找个轻松的时候告诉大家，让大家一起开心。
他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原先大家对团综的欣喜期待，此刻因为苏泊言的受伤，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忧虑。这简直是两难的境地。
上车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路星河，在这时开口。
“坐轮椅录。”
大家一愣，都看向他。
路星河的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仿佛那些光影也无法搅乱他的思绪。
“如果他真的因伤到无法再继续站在舞台上，甚至不得不退团，他肯定也会要求坐着轮椅录的。”
路星河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这不止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更是给粉丝的一个交代。”
他的话语在车厢里回荡，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大家的心上。
路星河说的没错，对于偶像来说，有时候即便伤痕累累，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回应那些期待的目光。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虽然无法治愈苏泊言的伤，却稳住了所有人摇摇欲坠的心。
是啊，就算天塌下来，日子也得过，事情也得解决。
就在这时，张明远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执拗地打破了这份沉重。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音乐节主办方负责人的名字。
张明远划开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背景音里满是嘈杂的人声和高音喇叭的刺啦声。
“张哥！张哥你听我说，现场粉丝情绪太激动了，把后台出口都给堵了！
我们的人出不去，警察同志也一直在协调，但是没用啊！
您看能不能……能不能你们发个公告，安抚一下粉丝，让他们先散了？”
张明远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他甚至气笑了一声。
“让我们发公告？”他的声音很轻，
“苏泊言刚被抬进手术室，韧带撕裂，
你们主办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怎么处理后续，而是让我们发公告，去安抚你们惹出来的烂摊子？”
“不是不是，张哥您误会了！我们也很着急，苏老师的伤我们肯定会负责到底的！
但是现在现场的情况太紧急了，再这样下去万一发生踩踏事件，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不如你让他们发通告，让他们叫粉丝先散了。”
张明远懒得再跟他废话，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切到微信里。
群里他敲了陈哥，陈哥问他是不是接到了主办方的电话。
【嗯。】
【唉，他们也求我发公告，说这样对我们两家都不好，不如先让粉丝回去，后续他们肯定会跟进处理。
可我寻思着，他们主办方的脸怎么这么大呢。】
张明远捏了捏眉心：【苏泊言的医药费住院费，是你们公司先垫付的？】
【可不是嘛。最开始倒是有个主办方的人跟着来了医院，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吓得直掉眼泪，说她也没办法，上面没给她批钱，她自己兜里也没多少。
我们总不能看着孩子在医院门口干等着吧？只能我们公司先出了。
我估摸着，这笔钱最后再找主办方要，肯定是踢皮球的事儿。】
其余几人看着陈哥发的字，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
几个经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清二楚。
推个没实权没钱的小姑娘过来当挡箭牌，既表明了“我们来了人”的态度，又把最实际的钱款问题给避了过去。
你音乐节门票一算也能知道大致利润，有必要搞这样？
请人的时候态度恨不得把艺人供起来，出事了就把艺人推出去？
他所在的几个经纪人小群里，此刻几人对着主办方也是各种嘴。
引力的王哥也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说他也收到了主办方的信息，拜托他们发个声明呼吁一下。
王哥打了个太极，说虽然他们团队的成员没受伤，但这事关乎所有艺人的安全，他们不方便单独发声。
紧接着，另一个男团cool的经纪人直接甩了一张截图到群里，当场就炸了。
主办方跟cool这边说话的语气，
跟主办方联系张明远、陈哥他们时那种恳求、卖惨的态度，完全是两个极端。
虽然cool也算当红，但跟引力和xYZ这种顶流团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但也没那么不火吧。
这主办方，真是把“看人下菜碟”这五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张明远被恶心得不行。
圈子里惯是势利眼，这他以前跟陆星河一起的时候就经历过，
但像今天这样，密度如此之大，如此赤裸裸地在他眼前蹦跶，还是严重影响了他的胃口。
他把手机递到路星河眼前，
路星河正要伸手，宋清焰动作更快，拿住了手机：“你要看什么，我帮你点，你手不能动。”
“我现在没感觉那么疼了。”
沈亦也说道：“不疼不表示好了，让清焰拿着吧。”
“对啊对啊，队长你晚上洗澡我帮你洗啊。”叶洛大声说。
张明远说道：“他尿尿你还得扶着是吧。”
叶洛小声道：“队长要求的话也不是不行。”
“……”
宋清焰说：“我跟队长一个房间，我会照顾好的。”张明远额角直跳：“只是扭伤拉伤不是断了啊，再说了就不能坐着尿吗，坐着尿对前列腺更好啊。”
路星河感觉张明远已经被同化了，慢说：“看看信息。”
车内的灯光昏暗，手机屏幕的光亮映在路星河清冷的脸上。
他垂眸看着屏幕上那条充满命令意味的信息，没什么表情：“看看热搜。”
宋清焰手指滑了一下，顺手点开了社交站。
张明远翻了个大白眼。
热搜榜上，#音乐节舞台事故#、#苏泊言受伤#、#主办方滚出来道歉#等词条牢牢占据了前几位，
他点进一个现场视频，拍摄的粉丝手抖得厉害，但依然能看清后台出口处围得水泄不通的粉丝。
她们没有闹事，没有推搡，只是安静又有力地站在一起，齐声高喊着：
“给我们个说法！后续怎么处理？”
警察在一旁维持秩序，拿着喇叭喊话，但粉丝们不为所动。
视频里，一个看起来是主办方负责人的中年男人被警察护在中间，对着粉丝喊：
“我们已经在联系领导了！一定会给受伤的艺人一个满意的补偿！请大家先散开！”
“怎么补偿？他的职业生涯怎么办？”有粉丝尖锐地反问。
“我们肯定会负责的，请大家放心，你们这样不是帮忙，是添乱，他也不愿意你们在这里替他闹事对吧。”
“我们没闹事，我们只是问为什么升降梯会突然升起来！！”
“这件事是不是又要按操作失误算？赔点钱就能补偿苏泊言了？！！”
那个负责人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憋出来一句：
“大家不要无理取闹，聚众闹事是违法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粉丝的怒火。
路星河关掉视频，将手机还给张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