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夜深了,该就寝了”萧烬一个请的动作,闻彦只能气闷的跟着萧烬回了紫宸癜
殿内熏香袅袅,内侍宫人垂首侍立两旁,静默得如同泥塑木雕。
“你们都下去吧。”萧烬踏入殿内,头也未回地吩咐。
“孤说不准走!”闻彦几乎是立刻喝止,声音因为气急而微微拔高
然而,那些内侍宫人只是将头垂得更低,脚步没有挪动分毫,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萧烬的背影
萧烬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巨大,几乎将闻彦完全笼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淡淡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宫人。
仅仅是一个眼神。
但下一刻,所有内侍宫人,齐刷刷地、悄无声息地向殿外退去。动作快而整齐,衣袂摩擦声轻微,眨眼间便退了个干净,还顺手带上了沉重的殿门。
“哐当”一声轻响,门扉合拢。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呼吸可闻。熏香的味道仿佛更浓了,带着某种压迫感。
闻彦站在原地,看着瞬间空荡下来的大殿,又看向几步之外好整以暇的萧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你……”闻彦手指着萧烬,指尖都在发颤,气得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胸膛剧烈起伏着,苍白的脸上因为怒意浮起一层不正常的薄红。
萧烬迈步,朝他走来。步伐不疾不徐,他在闻彦面前站定,微微俯身,靠近,目光落在闻彦因为气愤而微微张开的唇上,又缓缓上移,对上那双燃烧着怒火却难掩惊惶的眼眸。
“臣怎么了?”萧烬开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般的疑惑,可那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湖,不起波澜,却寒意慑人。
“不过是体恤陛下,让闲杂人等都退下,免得扰了陛下清静。”
“陛下难道希望……让旁人看着我们?”
“好你个萧烬!”闻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却嘶哑得厉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当真以为……孤拿你没办法了吗?!你这是欺君罔上!是谋逆!”
“谋逆?”萧烬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忽然抬手,闻彦下意识想躲,却被他轻易捏住了下巴
“陛下,兵符在您手里。”他的拇指蹭过闻彦的下颌骨,带着薄茧的触感引起一阵细密的麻痒
“宫防在我手里。您说,什么是君?什么是逆?”
“现在,在这里,臣的话,就是规矩。”
闻彦浑身一震,挣扎起来,想挥开他的手,却被他另一只手轻易扣住了手腕,反剪到身后。这个姿势让他瞬间失去平衡,几乎半跌进萧烬怀里
“放开孤!”他低吼,挣扎得更厉害,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越是挣动,被束缚得越紧。萧烬身上的气息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
萧烬垂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挣扎而凌乱的发顶和泛红的耳尖,扣着他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将他更紧地按向自己。
“陛下还是省些力气。”他的声音从闻彦头顶传来,平静无波,“夜深了,该就寝了。臣,亲自服侍陛下。”
“你做梦!”闻彦猛地仰起头,眼角逼出水光,不知是气极还是别的,“萧烬,你别太过分!孤宁可……”
“宁可什么?”萧烬打断他,眼神骤然锐利如刀,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微用力
“再说什么死啊活啊的话……”他逼近,鼻尖几乎与闻彦相触,那目光像是要将他钉穿,“臣不介意用些法子,让陛下彻底记住,谁才是主人。”
闻彦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所有未尽的狠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萧烬不再多言,半扶半抱,几乎是挟持着将他带往内殿的龙榻。
床榻边,萧烬终于松开了对他的钳制,却站在榻边,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山,挡住了所有去路。
“陛下,”他抬手,开始解自己腕间的护甲,金属扣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是自己来,还是……要臣帮忙?”
闻彦站在榻边,背对着他,单薄的背影僵直如石。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和更剧烈的颤抖。
偌大的紫宸殿寝宫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烛火被方才带起的风吹得摇曳不定,映得闻彦的脸更加惨白,如同上好的宣纸,轻轻一触便会碎裂。他僵直地站在龙榻边,中衣松散,墨发凌乱,唇上的伤口刺眼得惊心。
萧烬走到榻边,伸手去碰闻彦的衣袖。
“别碰我!”闻彦猛地甩手后退,脊背撞上床柱,发出沉闷一响。他眼底惊怒未消:“该得的你都得到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滚出去!”
萧烬的手停在半空,并未因他的斥骂而动怒
“陛下,”他收回手
“臣是贪心之人。”
闻彦闻言,瞳孔骤缩。
萧烬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轻易地将闻彦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只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锁着他。
“得到了人,就想要心。”
“陛下说,这该如何是好?”
“你休想!”
“萧烬,你别得意忘形!这里是皇宫,是紫宸殿!你做的这些事,迟早会被发现!朝臣、宗室……他们不会允许你如此放肆!”
“发现?”萧烬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唇角极细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毫无温度,“这倒要多谢陛下。”
闻彦一怔。
“若非陛下近年来疏于朝政,十日里倒有八九日不露面,”
“宫中消息闭塞,朝臣早已习惯陛下深居简出,万事由臣‘代为处置’。即便此刻臣在紫宸殿待到天明,又有谁会奇怪?谁敢奇怪?”
他不再多言,忽然弯下腰,手臂穿过闻彦的膝弯与后背,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身体骤然悬空,闻彦惊惶失措,双手本能地抵住萧烬坚硬如铁的胸膛,挣扎起来。
萧烬稳稳抱着他,转身朝寝殿侧方的浴池方向走去。温热的汤池水汽氤氲,透过垂落的纱幔隐约可见。
“自然是伺候陛下沐浴。”萧烬垂下眼帘,看着怀中人因惊怒而染上薄红的眼角:“陛下身上不难受吗?”
“放开我……萧烬!你放开!”他挣扎得更剧烈,指尖无意识地掐进萧烬的衣料,
“我自己来……不用你假好心!”
萧烬对他的挣扎恍若未闻,步伐稳健地走进浴池隔间。温热的湿气扑面而来,池水清澈,水面漂浮着新鲜花瓣,香气馥郁
他弯腰,动作算不上温柔,将闻彦缓缓浸入温度适宜的池水中。
闻彦僵在水中,看着萧烬挽起衣袖,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然后毫不在意地踏入池中,朝他走来。
水波晃动,映着壁上宫灯的光,碎成一片片晃动的金鳞,却照不亮闻彦眼中深潭般的死寂。
他闭上眼,不再看,也不再挣扎。
任由那带着薄茧的的手,沾染着馨香的澡豆,一点点擦拭他的肌肤。
水声淅沥,蒸汽朦胧。
“抬手。”
“转身。”
“陛下,头发沾湿了。”
闻彦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玉雕,顺从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只是那长长的睫毛,始终低垂着,在水汽氤氲中,沾染了不知是凝露还是别的什么,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清洗完毕,萧烬用宽大柔软的绸巾将他裹住,抱回已经重新整理过的龙榻上。被褥干燥温暖,熏着安神的淡香。
萧烬将他安置好,自己则随意披了件外袍,坐在榻边。他伸出手,指尖拂开闻彦颊边一缕湿发,动作竟称得上轻柔。
“睡吧。”他说。
闻彦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赤红的血丝,死死瞪着他,嘴唇翕动,最终却只发出一字:“……滚。”
萧烬静静看了他片刻,没有生气,也没有离开。他俯下身,在闻彦紧绷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臣会守着陛下。”他低声道,然后吹熄了最近的几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