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站在通道入口，双眼全黑，手指直直指向石门内部。她的声音变了，不再含糊，清晰得像刀刮过石头：“你们来晚了。”
谢停渊没等她说完就冲了进去。
他扑向最近的石柱，铜钱剑划过铁环，“当”地一声断开锁扣。林小雨的身体软倒，他一把接住，手腕刚碰到她皮肤，一股黑气顺着接触处往上爬。左手原本发青的指节瞬间变成紫黑色，整条手臂像被冻住一样僵硬。
“毒素在加速。”他说，咬牙把系魂绳绑在女孩腰上，准备拖她出去。
岑晚已经绕到阵法边缘。她盯着地面黑白石砖拼出的图案，发现每一块都在微微震动。九十九根石柱底部渗出黑血，顺着刻痕流向中央那口青铜棺。棺里的男人依旧闭眼躺着，手里佛珠还在转。
但她看到空中浮着一道影子。
半透明，轮廓模糊，却和青铜棺里的人一模一样。
“是投影。”她低声说，“真身不在这里。”
她从包里取出最后一张高阶伪造雷符，贴在最靠近阵眼的一根石柱底部。符纸刚贴上就变得暗红，却没有引爆。
能量不够。
阵法运转得太快，单靠一张符压不住。
她抬头看谢停渊，“别管她了，先撤！”
谢停渊没动。他盯着那道投影，逆命直觉在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是警告，而是一种节奏——投影每一次闪动，空气都会产生微弱波动。
他抬起右手，猛地砸碎铜钱剑尖端。
金属断裂的瞬间发出一声锐响，残留的灵波像针一样刺进空气。投影猛然扭曲，脸上露出一丝痛意。
“蝼蚁。”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冰冷又缓慢，“镇守者选中的人，也不过如此。献祭已启，命定之局，无人可逆。”
话音落下，整个祭场开始震颤。
石门从上方轰然落下，只剩半米空隙。
地面裂开几道缝，黑血涌出，那些穿红嫁衣的女孩一个个睁开眼睛，瞳孔全黑，头缓缓转向中央。
阵法要合拢了。
岑晚蹲下身，手指按在雷符引信上。
“准备！”她喊。
谢停渊拖着林小雨往门口滑，左臂几乎失去知觉。他把人推给岑晚，自己转身面对石门缝隙。
爆炸声响起。
雷符炸开的冲击波将两人推出去三米远，地面塌了一块，两根石柱倒塌，砸向通道口。烟尘中，一个巨大的身影踏了进来。
鬼将。
全身漆黑，脖子上缠着锈链，脸像是被人用刀削过，五官歪斜。它一脚踩碎倒下的石柱，朝他们走来。
谢停渊在地上翻滚一圈，抓起系魂绳末端的铜钱，甩手抛出。
绳子像活了一样飞出去，精准绕住鬼将脖颈。他双手握紧另一端，用力回拉。
鬼将脚步一顿，被拽得前倾，撞上旁边一根正在渗血的石柱。石柱晃了晃，顶部碎裂，砸在它肩上。
只迟缓了三秒。
但这三秒足够岑晚把林小雨拖到残垣后。
她靠在断墙边喘气，肩膀擦破了皮，渗出血丝。掌机还在手里，屏幕闪着红光，显示剩余两张低阶符。
谢停渊站在原地没动，右手还攥着系魂绳。毒素已经蔓延到小臂，皮肤发紫，但他没松手。
鬼将在烟尘中站直，抬脚踢开石块，一步步逼近。
“它不怕符。”谢停渊说，“只能靠地形耗。”
岑晚点头。她目光扫过四周，看到右侧墙壁裂开一条窄道，深不见底。
“那边。”她说。
谢停渊退到她身边，一手扶住林小雨肩膀，一手拉着系魂绳。两人合力把她架起来，往暗道方向移动。
鬼将突然加快脚步。
谢停渊猛地将系魂绳缠在自己手臂上，转身迎上去。绳子绷紧，铜钱卡进掌心，他整个人撞向倒塌的石柱堆，用身体顶住。
“走！”他吼。
岑晚咬牙，架着林小雨冲进暗道。身后传来重物撞击声，碎石滚落。
她回头看了一眼。
谢停渊被压在半塌的石堆下，右腿动不了，但左手仍死死拉着系魂绳。鬼将低头看他，抬起脚。
绳子突然绷直。
谢停渊用尽力气一拽，鬼将重心偏移，踩空一步。
岑晚趁机钻进暗道深处。
通道狭窄，只能侧身前行。她把林小雨放在地上，回头望向出口。
烟尘弥漫，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她摸出一张符，贴在墙上做标记。指尖沾了灰，抹在唇边尝了味道。
土腥味里带着铁锈。
这地方不止一层。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一直在靠近。
她低头看林小雨。女孩的脸色发灰，呼吸微弱，但手腕还有脉搏。
活的。
她从包里拿出喷雾，对着伤口喷了一下。黑血冒泡，林小雨身体抽搐了一下，没醒。
岑晚收起药瓶，握住镇魂铃。
铃没响。
说明附近没有游散怨灵。
只有那个鬼将。
还有更深的地底，不知道藏着什么。
她站起来，背靠石壁往前走。通道逐渐向下倾斜，地面湿滑，每一步都留下浅印。
走了约二十米，前方出现岔路。
左边宽，地面平整；右边窄，石壁上有抓痕。
她停下。
抓痕很新，边缘不规则，像是有人用指甲硬抠出来的。
她蹲下，用手电照过去。
一道血迹顺着右道延伸，消失在拐角。
她正要动，背后突然传来拉扯感。
系魂绳！
绳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带进了暗道，此刻正被人从另一头拉动。
一下，两下。
不是蛮力，是有节奏地拽。
她在绳上敲了三下。
对面停了几秒，回了两下。
是谢停渊。
他还活着。
她立刻沿着原路返回。
刚走到一半，前方亮光一闪。
一个人影站在岔路口，穿着灰色中山装，手里转着佛珠。
玄阴子。
不是投影。
是真的来了。
岑晚立刻后退，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看，是一截断骨。
她抬头，发现四周石壁上嵌着许多骨头，有的还连着腐肉。
这不是通道。
是坟道。
玄阴子笑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像烧着两团火。
“你以为你能改命？”他说，“九十九个纯阴之体，差一个就能开门。而你……正好补上最后一个位置。”
岑晚往后退，手摸到墙上凸起。
是符纸槽。
她迅速掏出一张伪造符，塞进去，按下触发钮。
没有反应。
槽里积了太多灰，电路短路了。
玄阴子向前一步。
“你逃不掉的。”他说，“你体内的血，本就是为鬼门准备的钥匙。”
岑晚转身就跑。
她沿着右道狂奔，身后脚步声紧追不舍。
拐过弯，血迹更明显了，墙上开始出现刻字。
全是名字。
每一个后面都写着“可用”。
最后一个是：岑晚。
她猛地停住。
面前是一扇石门，上面刻着倒三角符号。
和林小雨脖子上的烙印一模一样。
她伸手去推。
门开了。
里面漆黑一片。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她听见里面有水滴声。
一滴。
两滴。
然后是呼吸声。
不是一个人的。
是很多人的。
她站在门口，没再往前。
手指慢慢摸向腰间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