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的马蹄声再次踏碎边关的宁静,林缚带着手下十个士兵,跟着右营大军开赴前线。战马颠簸,胸口的旧伤隐隐作痛,他却始终目光锐利,扫视着沿途的地形,将山川、河流、隘口的位置一一记在心里。
“林哥,这次北狄来势汹汹,听说有好几万人,咱们能打得过吗?”王二牛攥紧手里的长枪,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他虽跟着林缚杀过几个北狄兵,但面对大规模战事,还是难免心虚。
林缚勒住马缰,压低声音:“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记住,到了战场上,别想着立功,先想着活下去。北狄人凶悍,但脑子简单,咱们得靠脑子保命。”
赵虎坐在后面的运粮车上,腿伤还未痊愈,只能负责照看粮草,他接口道:“林哥放心,我会看好粮草,不给你们拖后腿。”
林缚点点头,心里清楚,这次出征,周指挥使根本没把他们这些后营士兵当回事,给他们分配的都是最边缘的阵地,说是防守,实则与炮灰无异。
大军抵达前线,在一片开阔地扎营。周指挥使召集各级军官部署任务,指着地图上一处低洼地带:“林缚,你带着你的人,守住这片洼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后退一步!”
林缚看着地图,心里冷笑。那片洼地易攻难守,一旦北狄骑兵冲锋,根本无险可守,这分明是让他们去送死。但他没有反驳,只是躬身领命:“末将遵命。”
回到营帐,王二牛气得直跺脚:“这姓周的太不是东西了!明知道那洼地是死地,还让咱们去守,他就是想借北狄人的手除掉咱们!”
“别冲动。”林缚脸色平静,“现在反驳没用,只会被安上违抗军令的罪名。既然他想让咱们死,咱们偏要活着,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他铺开一张简易地图,是他沿途绘制的,指着洼地周围的地形:“这里有一片树林,还有一条干涸的河床。咱们不能死守洼地,得利用地形布防。二牛,你带三个人去树林里埋伏,多准备些滚石和火把,北狄骑兵冲过来时,就往下扔;赵虎,你带着两个人守在河床后面,用长枪阻拦步兵;剩下的人跟我守在洼地正面,佯装抵抗,等北狄人进入埋伏圈,再首尾夹击。”
众人听着林缚的部署,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们知道,跟着林缚,总能找到一线生机。
当天夜里,林缚让人在洼地周围挖了不少陷阱,上面铺上枯草和树枝,又将缴获的北狄弯刀拆成碎片,埋在陷阱底部。忙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
刚歇了没多久,远处就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北狄大军到了,黑压压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直奔林缚防守的洼地。
“准备!”林缚大喝一声,士兵们立刻进入阵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北狄骑兵根本没把这小小的洼地放在眼里,呼啸着冲了过来。前排的骑兵猝不及防,掉进了陷阱里,惨叫声此起彼伏。后面的骑兵收不住势,纷纷撞在一起,阵型大乱。
“放滚石!点火把!”林缚下令。
树林里的滚石和燃烧的火把倾泻而下,砸得北狄骑兵人仰马翻。河床后面的赵虎带着人冲了出来,长枪直刺,专挑马腿和步兵下手。林缚则带着剩下的人,挥舞着长刀,趁着北狄人混乱之际,冲杀过去。
林缚的刀又快又狠,专挑要害下手,每一刀下去,都能带走一条性命。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在乱军之中,如同死神般收割着生命。
王二牛也杀红了眼,虽然害怕,但看着林缚身先士卒,也鼓起勇气,挥舞着长枪,刺穿了一个北狄士兵的胸膛。
激战了半个时辰,北狄骑兵死伤惨重,终于退了下去。林缚这边也损失了两个士兵,剩下的人也都带着伤,浑身是血。
“快,打扫战场,收集兵器和马匹,抓紧时间救治伤员,北狄人可能还会再来。”林缚下令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将北狄人的尸体拖到一边,收集散落的兵器和战马。赵虎检查着伤员的伤势,脸色凝重:“林哥,有两个兄弟伤得很重,怕是撑不住了。”
林缚走过去看了看,那两个士兵腹部和胸口都受了重伤,血流不止。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一点伤药,递给赵虎:“尽力救治,能活一个是一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不是北狄人的,而是雍军的。林缚抬头望去,只见周指挥使带着一队亲兵,朝着这边赶来。
“林缚,你竟敢违抗军令,擅自放弃洼地阵地!”周指挥使一见面,就厉声喝道,眼神里满是杀意。
林缚心里一沉,知道对方是来找茬的。他早已想好对策,躬身道:“周指挥使,末将并未放弃阵地,只是利用周围地形,诱敌深入,打了一场伏击。刚才北狄骑兵来袭,末将已斩杀数百人,缴获战马数十匹,这都是兄弟们拼死换来的功劳。”
“功劳?我看你是贪生怕死!”周指挥使冷笑一声,“我明明让你死守洼地,你却跑到树林里躲着,分明是违抗军令!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亲兵们立刻围了上来,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慢着!”林缚大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周指挥使,末将有证据证明自己并非违抗军令。刚才的激战,兄弟们都可以作证,而且战场上的尸体和缴获的战马,都是最好的证明。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拿下末将,莫非是想抹杀兄弟们的功劳,包庇北狄人不成?”
周指挥使脸色一变,他没想到林缚竟敢当众顶撞他,还反过来诬陷他。他看向周围的士兵,那些士兵都是林缚的人,肯定会帮着林缚说话。而且战场上的情况,确实是林缚打了胜仗,要是闹到上面去,他也讨不到好。
“你……你巧言令色!”周指挥使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真的动手,“这次暂且饶了你,要是下次再敢违抗军令,定不饶你!”
说完,他带着亲兵,悻悻地离开了。
看着周指挥使的背影,王二牛后怕地说道:“林哥,刚才好险,差点就被他拿下了!”
“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们,不敢真的动手。”林缚眼神平静,“他心里清楚,要是真的杀了我们,上面追查下来,他也担不起责任。不过,这次咱们算是彻底得罪他了,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周指挥使处处针对林缚。给他们分配的粮草都是掺了沙子的陈米,伤药也被克扣,甚至还故意把他们调到最危险的阵地,让他们正面抵挡北狄人的进攻。
林缚没有抱怨,只是默默承受着,同时更加谨慎地部署防御。他知道,越是艰难,越要沉住气,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
这天,北狄人再次发动进攻,这次他们改变了战术,分三路夹击,重点攻击林缚所在的阵地。林缚带着手下士兵,拼死抵抗,激战了一整天,伤亡惨重,原本十个士兵,现在只剩下五个,包括王二牛和赵虎都受了伤。
“林哥,我们快撑不住了,请求支援的信号已经发出去好几次了,周指挥使怎么还不派人来?”王二牛气喘吁吁地说道,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林缚抬头看了看远处的中军大营,根本没有丝毫动静。他心里清楚,周指挥使是想借北狄人的手,彻底除掉他们。
“别等了,没人会来救我们的。”林缚眼神冰冷,“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二牛,你带两个人,从侧面绕过去,偷袭北狄人的粮道;赵虎,你带着一个人,守住阵地,尽量拖延时间;我去吸引北狄人的主力。”
“林哥,太危险了,你不能去!”王二牛急道。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林缚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一定要小心,得手后立刻回来,我们在老地方汇合。”
说完,林缚翻身上马,握紧手里的长刀,朝着北狄人的主力部队冲了过去。他故意暴露自己,挥舞着长刀,斩杀了几个北狄士兵,吸引了大量北狄人的注意力。
“抓住那个汉人将领!”北狄人大喊着,纷纷朝着林缚围了过来。
林缚策马狂奔,利用地形,不断周旋。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不是斩杀多少敌人,而是拖延时间,为二牛他们创造机会。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北狄人的惨叫声。二牛他们成功了,北狄人的粮道被截断,军心大乱。
林缚见状,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北狄人的阵地冲了过去,大喊道:“北狄人的粮道被断了,他们快撑不住了,兄弟们,跟我杀!”
剩下的士兵们士气大振,跟着林缚,奋勇杀敌。北狄人本来就因为粮道被断而军心涣散,被林缚这么一冲,更是溃不成军,纷纷后退。
林缚带着士兵们趁胜追击,斩杀了不少北狄士兵,缴获了大量的粮草和兵器。
回到阵地,众人都累得瘫倒在地。王二牛看着林缚,眼神里满是敬佩:“林哥,你太厉害了,要是没有你,我们这次肯定活不下来。”
林缚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我们是兄弟,本该同生共死。不过,这次我们虽然赢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他知道,周指挥使不会善罢甘休,而北狄人也不会就此罢休。在这底层的沙场上,每一步都充满了凶险,想要往上爬,不仅要靠勇气和实力,更要靠算计和隐忍。
夜色渐浓,林缚靠在树干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眼神深邃。他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摆脱这种任人宰割的命运,要让那些欺负他、算计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