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个字还在院子里回荡，沈案的手已经抬了起来。他没有看天上的黑袍人，也没有低头看脚下的阵法，只是把钥匙串攥得更紧了。
第七把钥匙贴着他的掌心，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刚才流的血已经干了，在钥匙齿上结了一层暗红的壳。他没擦，反而用大拇指把那点血痂往更深的缝隙里按了按。
地面的金纹动了一下。
不是扩散，也不是闪烁，而是像心跳那样，轻轻跳了一次。
厉战天在围墙上听见了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缠在手臂上的铁链突然震了一下，顺着骨头传到肩膀。他咬牙撑住身体，原本被压得快贴地的膝盖，竟然往上抬了半寸。
苏红绫手指一颤。她正死死掐着窗框边缘，罗盘悬在面前，铜钱一直乱转。可就在那一瞬间，五枚铜钱猛地停住，排成了一个她小时候在古籍上见过的阵型。
药尘子抱着丹炉缩在通风口角落，嘴里还叼着辣条袋子。他忽然觉得怀里热了，低头一看，陶罐口喷出的黑雾不再乱飘，而是绕着罐身转圈，像有东西在引导。
三个人都感觉到了。
不是攻击来了，也不是压力小了。而是一种“支撑”出现了。
沈案闭上了眼睛。
他脑子里不再是零散的画面，而是整栋老宅的地基结构，一条条灵气脉络像电线图一样铺开。他知道哪根线断了，也知道哪里漏电。甚至能感觉到七曜阵最深处，有一道封印纹路正在慢慢苏醒。
他睁开眼，左手握着钥匙串往地上轻叩三下。
咚、咚、咚。
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厉战天肩上的铁链自动收紧，肌肉绷起，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手托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平底锅，背带早就磨断了，但他还是把它重新绑好，斜扛在肩上。
苏红绫指尖冒出细小的雷光，她没急着画符，而是把软剑夹在臂弯里，五指张开又合拢，试了试力量。罗盘稳稳浮在空中，铜钱排列成北斗状，她知道现在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引雷。
药尘子摸出一个铁皮罐，咔哒拧开盖子，又从怀里掏出一枚赤红丹丸塞进罐口。他没说话，只是把罐子对准通风口外，黑雾和火气交替升腾，随时能喷出去。
他们都准备好了。
天上黑袍人察觉到了变化。他掌心的血球转得更快，颜色已经变成漆黑，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但他眼神变了。
这栋房子的防御，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有了节奏。
“你也配站在我面前？”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一个连修炼都不愿的废物，靠几个手下苟延残喘，这种人，凭什么跟我对峙？”
沈案没动。
他嘴角还有血迹，左肩烧伤的地方一阵阵发麻。呼吸有点急，但他没低头，也没后退。
他缓缓抬起右手，把钥匙串举到胸前。
不是挡，也不是砸，就是举着。
花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人字拖踩在裂缝边上，一步没挪。
“你说我是废物。”他说，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说我靠手下苟活。”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空中黑影。
“可这房子，是我重生后第一个想安稳收租的地方。我想每天睡到中午，楼下便利店打折我就去抢两袋辣条，空调坏了就让租客自己修。我想过这种日子。”
他眼神忽然变狠。
“你想拆——”
“我偏不让。”
话落，脚下的金纹猛地扩张一圈，四角连环的结界雏形彻底成型。一道浅金色的光从地底升起，照得整个院子通明。
黑袍人眯起了眼。
他感受到了阻力。不是来自力量，而是来自这片土地本身。仿佛这栋老宅，真的有了意志。
陆千机坐在监控室，熊猫眼死盯着屏幕。耳机里传来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刚才那一波数据流他抓到了，主使的呼吸频率又有延迟。
0.3秒。
和上次一样。
他快速加密一段信息，传出去：“房东，节奏窗口还有一次，三秒后重现！”
信息发出去，他屏住呼吸等回应。
沈案没抬头，也没说话。
他在掌心用钥匙串划了三道。
很轻的动作，几乎看不出。但那三道划痕带着微弱的震动，顺着钥匙串传入地下，又被阵法放大，精准送到三个位置。
厉战天感觉到铁链震了三下。他默默卸下平底锅背带，调整重心，膝盖微微弯曲，准备发力。
苏红绫指尖雷光一闪。她知道这是信号，立刻凝聚雷丝，五指微曲，只等一声令下。
药尘子抱着丹炉，感受到三道震动从地面传来。他把铁皮罐口对准外面，手指扣住罐底，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喷出混合丹火。
全员进入待命状态。
沈案站在原地，左手持钥匙串贴胸，右手垂在身侧。花衬衫破损焦黑，额角带汗，但他眼神清明。
他望着空中黑袍，唇角微动。
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风刮过残墙，吹起一片碎纸。人字拖踩着裂缝边缘，一动不动。
黑袍人抬起左手，血雾短杖凝聚出第二颗血球。比刚才更大，旋转速度更快，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撕裂。
他冷笑一声。
“垂死挣扎。”
手臂高高举起，血球即将砸下。
沈案依旧站着。
他没喊“三”，也没倒数。
他只是把钥匙串往胸口按了按，第七把钥匙微微嗡鸣。
地面金纹再次跳动。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