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桥远介、冷冷的冻鱼在琴酒的脸上-胡乱的拍时————
凌晨一点三十分,未来视界事务所。
刺耳的消防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深夜的宁静,红蓝闪烁的灯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室内投下晃动的、令人不安的光影。
楼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对讲机的电流声,以及某种重型车辆引擎的低沉轰鸣。
灰原哀从浅眠中被惊醒。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茶色的短发有些凌乱,灰蓝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睡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本能的警惕。
她赤脚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拨开百叶窗的一条缝隙,向下望去。
事务所楼下,停着三辆消防车和两辆公务车。
穿着制服的人员正在进出,一些人抬着检测设备,另一些人在指挥疏散——虽然这栋商业楼里深夜还在营业的商户本就不多。
但让她瞳孔微缩的是,那些“消防员”中,有几张面孔她在事务所的监控画面里见过。
他们是高桥远介的人。那个叫时任公明的副社长,此刻正站在门口,与一名穿着消防指挥官制服的人交谈,神情严肃,不时点头。
这不是普通的消防检查。
灰原哀的心跳加快了。她迅速退回房间中央,大脑飞速运转。
远介在哪里?傍晚一起吃过晚饭后,他说有事情要处理,就进了书房,之后再没出来。而此刻楼下这番动静……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灰原哀的身体瞬间绷紧。她盯着那扇门,没有立刻回应。
“灰原小姐?是我,时任。”
门外传来温和的中年男声,语气尽量放得轻柔,但在这诡异的深夜警报背景下,依然透着一丝不协调。
灰原哀犹豫了几秒,还是走到门边,打开了门——但没有完全打开,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只警惕的眼睛。
时任公明站在门外,穿着得体的西装,脸上带着安抚性的微笑。他身后走廊的灯光有些刺眼,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要怕。”时任微微弯腰,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平齐,声音更加温和。
“我是未来视界科技咨询事务所的副社长,你远介哥哥的朋友和同事。楼下只是一次……嗯,例行的消防安全突击检查。最近东京都对高层商业建筑的消防规范查得很严。”
他说话时,目光平静地与灰原哀对视,没有任何闪烁或回避。
灰原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眸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疑惑、警惕、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以及更深层的、属于“雪莉”的冰冷分析。
她在判断。
时任公明这个人,她见过几次。
远介对他似乎很信任,隔壁的科技咨询事务所的很多日常运营和对外联络都交给他处理。
他给人的感觉是大学生、但又是典型的精英官僚——严谨、周到、永远面带微笑,但笑容背后是难以窥测的深度。
此刻,他的解释听起来合理。东京都确实在加强消防管理,突击检查也时有发生。
但时间呢?
凌晨一点半。
这个时间点进行“消防检查”?还动用了这么多车辆和人员?
还有远介……他去哪了?
灰原哀的目光越过时任的肩膀,投向走廊深处紧闭的书房门。那里一片漆黑,没有灯光,也没有任何声响。
“远介哥哥呢?”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孩童应有的怯生生,但每一个音节都清晰。
时任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笑容依旧温和:“远介社长临时有些紧急事务需要处理,出去了。他嘱咐我照顾好你,等检查结束就回来。”
出去了。
在凌晨。
在楼下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时候。
灰原哀的心沉了沉。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清脆。
她背靠着门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门外,时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楼下消防演习的警笛声、口令声、设备碰撞声透过地板隐隐传来。
这一切太巧合了。
巧合得像是精心安排的剧本。
灰原哀走回床边,坐下,双手环抱住膝盖。她将脸埋在臂弯里,茶色的短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远介……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不是对消防检查的恐惧,也不是对时任公明的不信任,而是对那个收留了她、救了她姐姐、却又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的男人……一种深不见底的不安。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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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飘散着咖啡的香气,但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灰原哀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没怎么睡。她换上校服,整理好书包,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然后,她看到了他。
高桥远介侧躺在客厅宽大的皮质沙发上,身上只盖了一件随意搭着的薄外套。他面朝沙发靠背,整个人蜷缩着,那是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灰原哀的脚步顿住了。
她站在客厅入口,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
远介的脸有一半埋在沙发靠枕的阴影里,露出的那部分侧脸在晨光中显得异常苍白。
眼下有清晰的青黑色阴影,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微微蹙着,嘴唇抿得很紧。
他的呼吸很轻,但偶尔会有一丝不平稳的颤动,像是被什么梦魇纠缠。
疲惫。
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重的疲惫。
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远介的体能远超常人。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透支,一种经历过巨大消耗后的虚脱感。
灰原哀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昨晚……或者说今天凌晨,他在那个时间点“出去”了。然后,带着这样的状态回来。
他去做了什么?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思维。但她没有上前,没有叫醒他,甚至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
然后,她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话筒,拨通了帝丹小学的号码。
“您好,我……对,灰原哀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请假一天。谢谢。”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异常。
挂断电话后,她又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沉睡的身影。灰色的眼眸深处,疑惑如同深潭底部的暗流,汹涌却无声。
她犹豫了很久。
最终,从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号码——那是远介给她的,说“如果有急事找不到我,可以打这个电话”。
毛利兰的号码。
灰原哀的手指悬在按键上方,停顿了足足十秒钟。
她不想打这个电话。不想把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牵扯进来。不想利用她对远介的关心去试探什么。
但是……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