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失重感,视野在瞬间被撕裂,溶解,扭曲。天花板上泛着白光的灯管,灰白的水磨石地面宛如被投入了碎纸机一般在眼前被撕裂的粉碎,无数0与1构成的数字洪流裹挟着郑义,冲刷着他的身体和意识,像是一团被丢出的沙包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唔!”
郑义揉了揉亲吻地面的屁股,坚硬,冰冷的金属触感从他的身下传出。
“啊啦?看来我的邀请方式,稍微粗鲁了一些?”
一个清冽平静的女声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郑义艰难地抬起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干净黑色皮鞋的小脚,然后是垂至小腿肚的淡紫色校服裙摆,还有一身极为显眼的白色实验服披在身上。他的视线艰难地上移,终于聚焦在那张脸上——正是在化学实验室里的棕发少女。
此刻,她微微歪着头,棕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侧,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研究者观察样本般的专注和好奇。她的手中正拿着之前实验室里,郑义见到盛有蓝色液体的烧杯。
郑义猛地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金属穹顶之下。无数粗壮的、闪烁着幽蓝或明黄光晕的能量管道如同巨树的虬根,密密麻麻地攀附在四周高耸入云的金属墙壁上,延伸向目光难以企及的黑暗穹顶深处。
管道内,凝练如液态宝石的光流正无声地奔腾流淌,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奇特的嗡鸣,低沉而恒定,是无数精密仪器协同运转的合奏。脚下是冰冷的合金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管道流淌的瑰丽光河。
巨大的、结构复杂的金属平台悬浮在半空中,由看不见的能量光束连接,平台上布满了郑义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仪器——旋转的金属环、喷射着细小电弧的探头、嗡嗡作响的立方体核心……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由纯粹数据粒子构成的薄雾之中。一种冰冷、高效、超越人类想象的科技感扑面而来,带着非人的压迫。
这里是……数码世界?
在郑义的印象里,他以为整个数码世界都像创始村的那个样子,根本未曾想过有这种科幻电影中的机械都市场景。
“欢迎来到分子兽工厂。”
少女平静地开口,声音在这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渺小,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嗡鸣。
“分…分子兽?”
郑义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灰,下意识的捂住了右手的手背。
似乎是看出了郑义的不适,少女并未靠近,只是微微颔首。
“你可以叫我春日七音。初次正式见面,郑义同学。看来你并非第一次接触数码世界。你的经历,似乎比我预想的要……丰富得多。”
七音的目光落在郑义遮挡住的手背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刚才那个门……是你把我拉进来的?”
郑义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认识自己?还知道数码世界?他强压下混乱的思绪,目光死死锁住七音。
“观察与信息收集是基础。”
七音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实验现象。
“你在化学实验室门外逗留了1分37秒,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向内窥视。你的校服上有姓名牌。至于这里...”
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划过周围那些奔流的光河和悬浮的平台,眼神里掠过一丝近乎莫名的光彩。
“这里是现实与数码交汇的节点之一,由分子兽构建并维持。至于那扇门……”
她举起手中的银灰色装置,屏幕上的蓝光微微波动,那是和空也曾握在手中的数码暴龙机同样的机械。
“是我的数码暴龙机。带着你过来并非我的本意,但或许你与这个世界已经产生了某种....因果?但其结果导致——你进来了。”
“节点?因果?”
郑义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被这些信息撑爆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做实验?那些蓝光……”
“问题需要有序解答,郑义同学。”
七音打断了他连珠炮似的追问,她走到旁边一个悬浮的操作台前,手指在光滑的触控界面上飞快滑动了几下。嗡鸣声略微降低,几束柔和的白色灯光从头顶投下,照亮了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她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操作台边缘,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放松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
“我是春日七音,和你一样,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至于为什么会在化学实验室进行……唔,姑且称之为‘跨界实验’,”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事情的起因源于一次意外的数据共鸣。”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这金属的壁垒,回到了那个决定性的时刻。
“大概三个月前,我在一项化学物品的合成,为了验证化合物的稳定性,需要借助学校的核磁设备。就在即将得到结论的时候,我所使用的计算机屏幕被刺眼的蓝屏占据,紧接着,无数乱码如同失控的瀑布般倾泻而下,屏幕疯狂闪烁……就在我以为机器彻底烧毁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屏幕深处传来。”
郑义挠了挠头,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怎么,有什么没听懂的地方吗?”
七音好心的开口问道。
“那个......什么是核磁?”
“......等我恢复意识,就已经站在了这里——分子兽的工厂。”
七音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她举起手中的银灰色装置——digivice。它造型流畅,外壳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中央屏幕周围环绕着细密的发光纹路,正随着某种节奏轻微脉动。
“分子兽告诉我,我的对这个化合物的推演检测,巧合地触发了它在数码世界进行的一项关于实验,实验的具体内容我不能透露,不过这两个实验在现实世界与数码世界中相互呼应,强大的能量撕开了一个极不稳定的临时通道,将我卷了进来。”